这一次的梦境是许许多多的记碎片,其中大半是小时候的事情,比如一起去学校,一起逛游园,甚至还一起分吃有几分像是糖葫芦的串状甜点。
燕陆倚由于压力缘故,睡得很浅,没过多久就醒了,在床上又懒了一会儿,把那些古古怪怪的画面从脑海中撇去。
她感觉这什么同类基因可真是厉害坏了,分明是两个不相识的人,却连青梅竹马的小时候都能捏造出来。
她继续背地图。过了片刻之后,严越敲门,拿了纸笔过来。
燕陆倚向他说了一声谢谢。严越表情冷漠,看上去没有与她说些什么的打算。放下了纸笔就要转身走,燕陆倚道:“那个……等等。”
严越站住。
燕陆倚问:“我们在这的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地区?已经到了国外?”
严越点头:“对。”
燕陆倚道:“那我从这里出去之后,该怎么回去?”
严越道:“按照地图上标注的路线走。我会安排人来接你。”
燕陆倚再一次道谢:“麻烦你了。”
严越道:“抄完了告诉我,好还原现场并上传录像。”
他说着走了。燕陆倚伏在桌子上,仔仔细细地抄地图。由于面积太大,完整抄下来并不容易,燕陆倚十万个认真,把电子地图分作了几个部分,分别画到了五张纸上。
一套抄完,用掉了好几个小时。燕陆倚把地图在抽屉里收好,敲门告知了严越情况。
严越仍旧没多说什么,默默过去帮她掖好了被子。
燕陆倚默默躺着,感到膈应,但已经没有之前那种尴尬的感觉了。
她又浅睡了一会儿。梦境中仍旧是许许多多与长发版严越之间的爱情片段,甜腻腻地让她有些恶心。
她醒来继续背地图。
两天的功夫勉勉强强地也就只记了个大概。到了第二天晚间,燕陆倚知道要没时间了,趴在床上看阅读器,拖着要再多背一会儿,却收到了严越的一条消息:“睡觉。”
燕陆倚回复:“我晚会儿再睡,还没有背完。”
严越回复:“考虑到持续熬夜会让你的身体状态受到很大影响,我把地图销毁掉,也许能够让你安心去睡觉?”
燕陆倚眼睁睁看着阅读器上地图没了。
抽屉里的手抄地图,她当然不敢拿出来。所以她只能睡觉。
燕陆倚这几天确实严重休息不足。
所以在她没有了别的选择,只能老实睡下的时候,担忧了一会儿,还是睡得很沉。
意识开始飘浮,又进入梦境之中了。
情绪莫名地被一种极端的惊惧与担忧所笼罩。
“出事了……”
她向前跑。疾跑。路并不好走,是一带倾倒坍塌,满目狼籍的建筑废墟。
耳边是风声在响。
“再不过去的话,他要死。”
她一路狂奔,直接踩着摇摇晃晃的墙壁石柱向前纵跃过去,好让自己奔跑的路线是最短的直线距离。
跑出了不知道有多远,站在一个断裂一半的线杆上面,向下四顾一周,抬起了左手手腕。
手腕上是一个方块屏幕的智能终端。终端上有小红点儿在闪烁,闪烁频率很快,电子音在提醒:“目标生命体征减弱,状态危急。”
她长长吸了一口气。四下环顾时已经选好了能落脚的路线,继续跑。
当一身衣服都被汗水打湿,她终于冲进了一个差不多是四面透风,几欲倾倒的厅子里。
厅子里已经有人,很多人。都穿着蓝白色的医护服,身边是一套便携式的医疗器械,正密切配合,进行一场紧急手术。
她冲过去,拉住一个到了外围的医护员:“不会有事吧?啊?他不会死吧?”
医疗员到外围只是为了拿药品,被她拉住,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死不了。你冷静一下,不要对抢救造成打扰。”
她连忙放手,不敢说话了。往后退开了两步,定定地看着医疗床上的少年。
眼镜碎了一半,混身是血,更是连半边脸也被撕去了好大一块的皮肉,甚至使得牙齿与颌骨都因此而露了出来。
牙齿是紧咬着的。
他在试图抗衡极端的痛苦,意识仍然清醒。
她颤抖着喊了一声:“郭……郭久?”
少年的眼睛动了一动。他说话漏风,以至于声音含含糊糊的:“别看我。”
她当场就哭了。
而他还要安慰她:“没关系,会好的。”
她想忍住不哭,但眼泪还是止不住流下来。
他的语气仍旧是平静的:“你在这里没什么用处的。往外走,守一下医疗车。人都在这里,车子那边人手不足,如果被抢了,我就真的回不去了。”
她抱着一柄直刀,在车顶上坐着,等待。被太阳烧得口干舌燥,司机递上来一瓶水,她接了,没拧开,只是在身边放下了。
眼巴巴地看着医护员把医疗床从废墟里面抬出来。
车厢里。
少年在医疗床上睡过去了。
她坐在床旁边,抓住他的手。手很凉,推测应该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紧紧捂着想要帮他暖一暖。很久很久之后,才感觉温度回暖一点儿。
又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醒过来,抬眼看了看她:“你逃课了。”
她瞬间想骂人:“你他妈……”
车厢里的医护员们都看过来。她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你是傻的吗郭久?”
他说:“聪明人一般都热爱学习,不会逃那种要听讲的课。”
她把他的手摔回去:“你觉得我应该去上课吗?你在外面都要死了,我应该坐在那里上课吗?”
他说:“那能怎么办啊,你还没有毕业啊,我们是一样大对吧?你看看我,难道不应该为此而感到羞耻吗?”
她更加恼了:“闭嘴吧你!”
他说:“做不到做不到,我右半边脸被撕开了,在做完肌肉修复与皮肤植入之前恐怕是一时半会儿闭不上。”
“不准说话!”
他总算安静下来。
她又有几分带着哭腔了:“你总是这样,骗着我,瞒着我,要把我给摘出去,所有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担下来。你以为这样我心里就会很好过吗?”
他说:“你没必要担心的。我自己心里有数。”
她又急了,指着他的脸:“你弄成这样给我说是自己心里有数?”
他上扬另一侧完好的唇角给她一个相当诡异的笑:“这又怎样,我在RS病房躺上几天回来就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