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的气味,吸引住三名水魃的注意力,疯狂朝陈朝扑过来。
嘴里发出呜咽的嘶吼,看得旁边黄腾心惊肉跳。
“走你!”
然而就在三个水魃扑过来的刹那,陈朝将手里的鲜血猛地甩到远处的地上。
果然,三个水魃当即转移目标,扑倒在那处低面。
“愣着干什么,走啊!”
看到黄腾呆呆站在那里,陈朝大声喊了句,回身抓起之前丢出的星器小刀,然后背起朱远光,撒丫子狂奔。
“轰隆隆!”
后方,传来巨大动静,回头一看,巨蛇已经完全变成蛮人老者的模样。
不,确切的说,巨蛇的上半身变成蛮人老者,下半身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变成人身蛇尾的怪物。
似乎也是因为这种没有完全变化的结果,导致蛮人老者仰天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然后,猛地冲向陈朝这里。
“你们逃不掉!”
山岳般的压迫感降临,陈朝顿时感觉这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如陷泥沼。
关键时刻,陈朝毫不犹豫撕下一页书纸,拍在身上,口中大喝一个“疾”字,整个人瞬间冲出,原地只留下残影。
在途径黄腾身边的时候,一把抓住对方,远远离开祭台之上。
“给我死来!”
蛮人老者并没有就此放弃,身躯猛地从祭台上抽出,拖着半截石化的尾巴紧追而来。
一路横冲直撞,僵硬的崖壁在对方凶猛的身躯下,也如同泡沫般脆弱,乱石飞溅。
整个溶洞都在这一刻,剧烈晃动起来,好似地震一般。
感受到后面的凶戾气息,陈朝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精神高度紧绷。
一边躲避滚落而来的巨石,一边冲向来时的方向。
然而跑到一半,忽然感觉身体一凉,旁边黄腾发出一声怪叫。
不知为何,奔跑中的两人,身上的衣服就像是烧火灰一样,迎风飘散。
转瞬间,陈朝和黄腾身上的衣物就灰飞烟灭。
好在里衣还在,承担着他们最后的遮羞布。
这一幕,让陈朝愣了下,很快就想起原因,化甲阵!
之前附在衣服上的化甲阵,时间结束,原本衣物,便成了牺牲品。
那边黄腾之前听陈朝说过这件事,此刻到也反应过来。
很快,陈朝就回到之前刚进来的那个溶洞,此刻这里多了很多黑衣人,听到这边的动静,转头看来,纷纷大吃一惊。
一个数丈长的人身蛇尾怪物横冲直撞而来,所过之处,景象惨烈,没有一块地方是完整的。
看到这些人,陈朝大概能猜出应该是溶洞其他的地方赶过来的看守者。
很显然,这片溶洞空间不小,绝对不止陈朝他们看得那些。
加上这里还有丰富的矿产资源,陈朝有些心惊,但此刻已经顾不得其他。
趁那些人愣神的时候,化作一抹残影狂奔而过。
那些黑衣人也只是看到一道黑影从面前飞冲过去,压根没看清是谁。
很快,陈朝就冲进那方连着水下矿洞的山洞,在路过石门的时候,松开黄腾和朱远光,然后迅速撕下一页纸,拍在门边。
随着口诀念出,纸张顿时燃起,将山洞照亮,化作一道道金色纹络蔓延出去。
“走!”
做完这些,陈朝又撕下五张化甲阵的符纸,将每个人身上都贴上,然后和黄腾头也不回跳进水中,原路返回。
几乎在他们前脚刚走,后面的蛮人老者便冲进山洞,庞大的身躯直接将石门撞烂。
然而下一刻,周围一道道光纹亮起,宛如藤蔓迅速将他缠住,正是道教的困阵,缚灵阵。
眼睁睁看着那水面气泡消失,蛮人老者发出愤怒的咆哮:
“给我追!老夫要他们死!”
后面的黑衣人一听,不敢多问,但也看出困住老者的是法阵,连忙绕过那片法阵,从怀里摸出一个古旧的铃铛,这才跳进水中。
生活在这里,他们很清楚那水下有什么。
据说就是这个蛮人老者故意放在水里,过去这么久,发现这里的人,都已经葬身于那只怪鱼口中。
而想要安全通过水下,必须要拿着这种铃铛,才不会被那白鱼攻击。
水下,陈朝和黄腾没有任何停留,顺着来时的路返回。
然而走到尽头才发现通往外面那个大矿道的被落石堵住,顿时就让陈朝心里一沉。
在水里,即使修炼者也难以施展拳脚,尤其这么狭窄的空间内。
回头看了下,黄腾脸色一惊,推了下陈朝,示意后面。
回头就看到一群黑衣人正朝这边游来。
玛德....陈朝暗骂了句。
不过,就在陈朝和黄腾有些绝望的时候,忽然,堵住洞口的落石发生距离晃动。
紧接着,一抹白光在两人视野内乍现,猛地冲来。
剧痛中,陈朝被撞飞出去,不过也因此看清那袭击他们的东西,竟是之前那条白鱼。
略一思索,陈朝就明白怎么回事。
这白鱼一直守在外面,可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才冲了进来。
不过这次陈朝没有紧张,反而有些高兴,连忙拽起落下去的赵开景,和黄腾顺着露出的洞口钻过去。
反正他们身上有化甲阵守护,不用担心被白鱼袭击。
而且白鱼出现在这里,刚好还能替他们阻挡一下后面那些追兵。
然而等陈朝一回头,却惊愕的发现那白鱼好像根本没看到后面那些黑衣人,从他们身边径直游过,又奔着陈朝两人冲来。
起初还有些纳闷,等那些黑衣人靠近,陈朝忽然注意到那些黑衣人手里,都紧握着一个铃铛。
脸上表情也并不是十分平静,那白鱼从他们身边经过时,这些人适时停下,不敢动弹。
很显然,白鱼没有攻击这些人,是因为那铃铛的缘故。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际发生很快,陈朝只是看了眼,就不敢再耽搁,奋力向前游去。
不久后,几人就从洞窟里游出来,一刻不停,向水面上升。
这期间,陈朝几人不断受到白鱼的袭击,明显比第一次要激烈和频繁。
也不知是不是那蛮人老者在暗中操控的缘故,化甲阵的韧性直线下降,陈朝的心情也跟着愈发沉重。
“唰!”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人影踩着水面疾驰而来,正是红鸢。
“你们在做什么?”
似乎陈朝的突然失踪,让红鸢也担心起来,在周围找了很久。
毕竟之前陈朝要来这里,起因是梦境,并没有告诉红鸢,对方跟过来也只是看到陈朝在水边说的话,但并不是很清楚。
“红鸢,先带我们离开,等下再和你解释!”
看到红鸢出现,陈朝面色一喜,连忙开口说道。
虽然很好奇,但看陈朝只穿着里衣从水里出来,样子很着急,大概猜到他在水里遇到了麻烦。
点了点头,红鸢一手一个抓住陈朝和黄腾,看起来丝毫不费力。
就在她刚准备动身,就看到水面跃出一条白鱼,形如镰刀的侧鳍从面前划过。
红鸢反应不慢,及时躲开,退后一段距离,看到那白鱼又落进水里,微微皱眉,但听到陈朝的催促,就没有多管。
而后,莲足轻点,灵燕一般在水面疾驰,身法了得。
看得陈朝艳羡不已。
武夫不会飞,但是三境碎沙武夫,将力量把控到极致后,便可以让身体如同鸿毛一般轻,就像红鸢这样拥有漂亮的水上功夫。
片刻后,就来到了岸上。
直到上岸,陈朝才算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对红鸢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你能不能帮忙带......”
没等他说完,红鸢就面无表情说了句:“像现在这样就行,你抓好了。”
同时,她也注意到远处水中的那些黑衣人。
闻言,陈朝干笑一声,只好继续抓紧朱远光,然后自己被红鸢抓住。
本来想让红鸢腾出一只手给赵开景,但对方不答应。
紧了紧手里的赵开景和杜勇,黄腾犹豫了下:“我自己来吧。”
“不用。”
红鸢又拒绝了黄腾的提议,一手一个抓着两人,迅速闪进旁边的山林。
不久后,黑衣看守者来到岸上,没有丝毫停留,循着刚才红鸢离去的方向,迅速追了上去。
另一边。
视野内的景色呼呼倒退,伴随着起起落落的跃动感,一炷香后,陈朝惊讶的发现已经回到飞马县城里。
没有走城门,红鸢直接带着他们从偏处的城墙飞纵而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过想想,陈朝也就释然,这些高大的城墙拦住普通人绝对没问题,但像红鸢这样的高境武夫,基本形同虚设。
当然,这也是因为此地是飞马县,而且类似这样的地方还很多,没有高手坐镇,才能如此出入随意。
换做是京城那种地方,敢这样做,分分钟就给你射下来。
到了城里人多眼杂,红鸢没有选择直接回去,而是绕道偏僻的地方,翻越屋顶,最后,安全回到栖风客栈。
把人丢到房间里后,红鸢转身就走,不过临走前,站在窗前回头看陈朝:“你不要耽误太多时间,袁师那边不好交代。”
这个陈朝自然明白,点了点头,目送红鸢消失在外面。
等人走后,黄腾才敢凑上来,小心翼翼问道:“这姑娘是?”
“袁师身边的护卫。”
听到陈朝点头证实,黄腾睁大眼,有些不可思议望着他。
袁师是谁,他自然很清楚,虽然在玄清司的时候,没见过那位大佬几面,但是该知道的东西,黄腾自然也知道。
那位掌司曾经受到暗杀,后来身边就多了两名护卫,听说是很厉害的女武夫。
这件事黄腾听同僚说过。
当然,这并不是他惊讶的地方,真正让他惊讶的是,掌司身边的护卫,居然会跟过来暗中保护陈朝。
从刚才他就一直好奇,陈朝居然能认识一个如此厉害的高境武夫,还能指挥对方。
“怪不得修为这么厉害。”
没有理会黄腾的感慨,陈朝来到三位昏迷的同僚身前,蹲下身开始检查。
之前处境危险,一直没机会检查几位同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此刻一检查,陈朝顿时眉头紧锁。
“失血过多。”
想想那祭台上的凹槽,已经被鲜血堆满,就可以想象赵开景三人流了多少血。
正常人这样的流法,早就没命了,也多亏几人是武夫。
不过话虽如此,赵开景几人的情况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已经处于休克当中,能不能醒还不好说。
另外,即使能醒来,身体血精流逝过巨,恐怕也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复原。
想到这儿,陈朝不免有些自责,情绪低沉。
“怎么了?”
旁边黄腾察觉到他的脸色,忍不住问了句。
“没事。”陈朝摇了摇头,面露苦笑:“其实,不去追查铁矿这件事就好了。”
黄腾愣了下,但也不笨,稍加思索,便明白了陈朝的心情,拍了拍他肩膀:“你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了?再者,玄师这行当,吃的就是这碗饭,在京中是过安逸了,以前可不是这样,伤亡在所难免,你不必自责。”
“是我矫情了。”陈朝咧嘴一笑。
随后,收拾好心情,想了想,出门找来店小二,拿出银子,吩咐对方买些补血的药材回来。
栖风客栈附近就有一个药铺,很快,店小二就折返。
陈朝亲自动手熬药,过程中,又把自己的血加了进去。
最后,把熬好的汤药分好,和黄腾两人喂昏迷的同僚喝下。
做完这些,陈朝就做到一旁,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不过很快,他就被外面的动静打断思绪。
打开窗,发现外面街道上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一群衙门的捕快,在挨家挨户的搜查,很快也查到栖风客栈这里。
“应该是那具尸体被发现了。”
看了会儿,黄腾说了句,末了,迟疑道:“只是这些衙役办事方法也太过粗鲁了些,哪有这样去查凶手的?”
“不是尸体的事。”陈朝微微眯起眼,嘴角露出冷笑:“是刚才追我们的那些黑衣人,看来,这飞马县衙,对汤山铁矿的事,并非一无所知。”
“你说飞马县衙和那些人勾结,私吞铁矿?!”一听这话,黄腾惊了一跳,“怎么可能,勾结蛮人那可比私运铁矿罪责大多了!”
汤山铁矿里,还涉及到一个蛮人,而现在西边边疆已经和蛮人开战,这种事不敢细想,一旦要是传出去,诛九族都是轻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
陈朝关上窗户,倒是不担心那些捕快一会过来搜查,坐到桌边,继续说道:“那水下的矿洞,明显不是近期才开采,少说也有个把年头,那么多铁矿产出,完全足够武装数万的大军军械,如此巨大产量,就在飞马县边上,你说飞马县衙没有发现,那得瞎到什么程度。”
“而且那运私矿的车队进城时,光贿赂一个城门守卫,就是满满一袋银子,如果长年累月如此,那是什么数目?城门守卫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可偏偏收了银子便看都不看一眼。
这如果不是提前有人打点,那就是飞马县衙的官员已经烂到骨子里,不论哪种,都足以说明飞马县的腐朽程度,已经严重到毫无下限的地步,这样的地方,发生任何罪孽都不足以为奇。”
“另外,升平兄别忘了,那铁矿在汤山交接后,并不是直接运走,而是运回飞马县,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为什么?”听了这些话,黄腾仍旧一头雾水。
陈朝打开随身行囊,翻出之前买的剑州舆图。
摊开后,陈朝在上面找到飞马县的位置。
从地理位置上,飞马县刚好建在一处山坳当中,两边是遍布悬崖峭壁的崇山峻岭,人都难以行走,更被说车马成群的队伍。
难以通行是这里的特点。
简单点来讲,就是一道关隘,想从这里经过,只能穿过飞马县。
“飞马县北门就是我们之前去齐鸣山的那条路,但是并不是只有那一条路。”
陈朝手指在舆图上滑动,顺着飞马县北门外的大道一路向北,直到一处标记着三岔路的地方停下:“这几条路,一条通往齐鸣山,一条通往江州,还有一条往西通向绵州和庭州的交界处,到了这片山区路就断了,但是过了这片山,往前就是云州,过云州就是滇州。”
“你再看,这滇州之外,是什么地方。”
黄腾目光顺着陈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一惊:“蛮疆?!”
似乎搞明白陈朝的意思,但随即,又忍不住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人勾结蛮人,想把铁矿从飞马县这里,偷偷运送到蛮疆,可是,有一点陈朝你可能不清楚,滇州那边多山,并且滇州外有要塞和长城,想从那里过车队,根本不可能。”
陈朝点点头,缓缓道:“你说的确实不错,但我了解过,当初高祖皇帝收复的江,绵,庭,云,滇五州之地,其中庭云滇三州,受到战火破坏最严重的。
如今稍有还复,但仍旧地广人稀,而朝廷对这几个州府之地,一直是带着优待,大力支持商贸往来,各种绿灯,只需出具当地衙门的过往凭书就可通行,不会遭到排查。”
“等等,什么绿灯?”黄腾打断他,诧异的问了句。
陈朝呛了下,摆摆手:“就是宽容优待,地方官府无条件支持,你别插嘴,等我说完。”
喝了口茶润润嗓子,陈朝才继续:
“总之,如果真有人像我推测这般去做,只需要经过飞马县,然后解决庭州外到云州那片山区的问题,就可以把货物一路坦途送到滇州。”
“至于你说的要塞和长城,如果蛮疆真有心,你觉得那长城能拦得住军队,能拦得住飞天遁地的修行者吗。”
黄腾目瞪口呆,但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这件事太大....对了,你打算怎么办?”
陈朝沉吟了下,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露出笑意:“我觉得这件事,不需要我们来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