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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江湖种种 一百五十八 共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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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我才睡醒,还没起身,就听到一阵轻若不闻的脚步声,夹在悠悠鸟鸣中,还待细听,华梓津明显压低了的声音传来:“小姐可起了?”

“还没呢,怕是就要醒了。”冯若兰欢快却不失恭谨的应道,在嘎然中断的打水声中分外清晰。

“那我等会子再来。你手脚轻些,可别吵到她。”华梓津声音更轻了几分。

“梓津哥哥,我醒了,这就起。”我对着窗外道。话才说完,冯若兰已端了水盆进来,身后跟着提了热水桶的华梓津。

“莲儿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可是我吵到你了?” 桶还没放,华梓津就已向我这儿瞧过来。

我因还未梳洗,不好就这般见他,忙放下收了一半的帘帐,向他娇嗔:“梓津哥哥,你先出去,我还没梳洗呐。”

华梓津瞧着晃动不已的帘帐,失声笑道:“也好,那我去外间等你,好了我们一同用早膳去。”

我在帐内点头,想着隔着帘帐他可看不到,不由扑哧一笑,轻声应诺。

“小姐,公子也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这早晚就找来了,我看呀,我们可真是一时也离不得小姐你了。”冯若兰手脚麻利的给我梳着头,轻声笑道。

“什么离得离不得,这话你以后可别再说,不然叫亲姑姑听了去,定要训诫你。”我从镜中看着她:“若没事梓津哥哥也不会这个时候来寻我,你快些,我梳洗完了去问问他。”

待梳洗好,出了内室的门,就见华梓津正坐在院中喝茶,见我出来,向着立在身旁不远处服侍的人一挥手:“去吧,早膳就摆着这屋里。“

那人应一声,转身急急走了。

“今儿早膳就在你这里用了。此地山路走起来费劲些,等会儿我们骑马逛逛去。”华梓津一面打量着我,一面示意我在他身旁坐下,笑着道。

“好啊,我都听梓津哥哥的。”我在他铺的坐褥上坐下。

“秦姑姑呢,怎么不见?早膳不等她了?”我见几样粥菜、点心已摆好,华梓津拿了碗,盛了两碗碧润绵糯的碧梗粥,在我二人面前各放一碗,不由奇道。

“她今儿不过你这里来,我已捡了她爱吃的送了去。”华梓津瞧着我温声答道,一手端碗,一手提箸,夹了些许我素日里爱吃的菜,又指了指摆在我跟前的几样蒸糕:“快尝尝,一会冷了可就不好吃了。”冯若兰也在一旁笑着对我道:“小姐,我才听他们说,这可都是这边山里野生的材料,公子昨晚叫他们现做的呢,小姐快尝尝看,这同样的糕,可有什么不同。”我看着这些做工更加小巧精致的各样糕食,愕然道:

“这,这都是本地食材,连夜才做的?梓津哥哥,你耗费这般功夫,莲儿……”我不禁动容,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甜蜜,又是感动,本想说他待我这般用心,我将如何回报,话到嘴边,却又忽而收住,换做一副没心没肺、高高兴兴的模样:“莲儿一定多吃点,吃不完带着路上吃。”华梓津听了,扑哧一笑,差点把才喝的一口汤给喷出来。捏了筷子轻轻在我头上敲了敲,又夹了块桂花状的糕放进我跟前的碟子内:“尝尝这个。”

我依言夹起,放进口中,只觉一阵淡淡的醇厚清香在口中散开,舌尖轻触,细腻顺滑,温润微甜,轻轻一咬,散糯沙软,香入齿喉。“不错,味道真好呢,只是我却尝不出是什么糕。”我略略抬头问华梓津,口中香味叫人留恋。

“里头放了好几样东西,有山药,些许枣泥,还掺杂了些山间的野果子野姑子,晒干磨成粉。你再尝尝这几样看看。”我咽了两口粥,又尝了几样糕,果然味道各异,却与平日里吃过的都不同,也尝不出是什么,华梓津一一说来,我才点头暗赞他所花费的这番心思。

饭后,华梓津给众人派了活,就连冯若兰都没落下,而后带了个小包袱,拉来一匹高大健壮浑身油亮的黑马,到我身旁停下,对着我一笑,翻身上马,一手持鞭,另一只手从马上欠身向我递来:“来,上马。”我对他一笑,握住他的手,他只轻轻一拉,我已坐在他的身前,与他共乘一骑,在得得得的马蹄声中,绕过街巷,只在山水间踏马徐行。

沿着一条蜿蜒的溪流,一路信马由鞭。春色艳丽多彩,即便没有满山的繁花茂林,只闭上眼,任由包含花香的微风和煦的拂过发丝,已是一种难得的畅怀。何况耳中鸟鸣阵阵,流水淙淙,鼻尖花香绵绵,面上春风袅袅,阳光轻抚,还有 耳畔不时传来华梓津低声细语的解说,如燕子呢喃,似春风入耳:山间多出什么跑动的野味,地上有什么菇菌野蔬,水中又是什么鱼虾最为美味。我开始还在因他抵着我后背的滚热胸膛不自在,不多会儿,就因他竟识得这般多的野物同有趣的话语忘了这份不自在,在他说的有趣时,转过身子回头问上几句,或是看着他说,有两回竟还蹭到了他的脸,我只觉脸上蹭到的地方火辣辣的,他却似乎没有发觉一般,脸色和语气都不变,我也尽量压下心中不适,不一会自己也就忘了。

随着华梓津在一处浅溪旁下马,华梓津轻轻拍了拍马,那马自去寻可食的嫩草,华梓津指着那处清浅澄澈的水,向我道:“看到没,就是这鱼,只生在干净的溪水潭里,因春天都游到浅水里产籽,特别好捉,这时候肉质最是肥美,配上这山上的一种草籽和菇菌

,叫你吃上一回做梦都忘不掉。”我听他这么一说,忙去看时,就见水中游动着一条条玉色的灵活身影,不远处竟还有一大群,或者说是一大窝,因为他们都头朝着里面,围成一个圈停在那,只留一条条鱼尾不住的轻轻摆动,我还从未见过这般阵仗,不由奇道:“梓津哥哥的,这些鱼在做什么?可是在摆什么阵法?”

华梓津看着我一阵大笑:“摆什么阵法,你当这些鱼同你爹爹一样,在打仗么?”我听他取笑我,有些不好意思,华梓津接着说道:“这是在下籽呢。这些鱼儿挺聪明的,你的话也有些道理,它们摆成这么个阵法,就能安心产籽,不被打扰了。”说着还看我一眼,我有些囧。

华梓津从一旁这了截树枝,从水里叉了两条鱼,又带我去找了做这鱼的配料,揪了几片小锅盖大小的叶子包了,又拔几根细藤草扎好绑在身上,说等会做午膳。

有了鱼,他又带我去找各种野菜,一一指给我认,我也学他的样子,一棵棵的挖起来,有趣得很。后来看到一颗看不到顶的粗壮大树上,叶间一条有我胳膊粗细的大蛇,正直立着山半身,无声无息的对着我们吐性子,猛然一见,我惊得一身冷汗,华梓津手起铲落,一声重物落入草叶间的声响,再看那蛇已身首异处,华梓津挖野菜的小铲子上,几滴血珠儿还未落下。

“这蛇倒没什么毒,我们等下有蛇汤喝了。”华梓津上前收拾那蛇身去了,我皱眉道:“这,这蛇能吃吗?我们又不是没得吃,今儿中午不是有鱼了吗?这几日吃了好多野味,不如我们今儿就吃素淡些的吧。”

华梓津拿树枝挑着蛇身,慢悠悠的道:“你确定不吃?等会先尝了,再说你吃不吃吧。”说罢,到不远处的溪水里,把那蛇剥皮扒了内脏清洗干净,又拿叶子包好了蛇肉,然后找了些烧蛇的材料,一声呼哨,马儿回来后,都放在马背上。

中午的饭食有了着落,华梓津就带我,在马上边说着话边赏景,遇到好景色就慢慢悠悠的溜达,时而下马细瞧,时而停步玩赏,没什么可看的,就加上两鞭,惬意非常。

中午,华梓津找了个三面是花,一面临水的避风处,邀我一同烤了那两条鱼,从马背上拿下锅来,炖了蛇汤,又把采摘的野蔬烧好,我们二人用了次充满野趣的特别午膳。起先我是不肯喝那蛇汤的,耐不住华梓津一个劲的劝我尝上一口,我舀了一丁点,长了之后,满口是浓郁的鲜香,忍不住又尝了一大口,笑道:“味道还不错呢。”

华梓津这才笑嘻嘻的看着我:“你看,我可哄你不曾?因为好了,才叫你尝的么。”我只有呵呵傻笑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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