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曜用衣袖擦拭着临渊枪的枪身，语气平静而又随意。
言语中，苏曜似乎把自己当做了下任不良帅，天纲地常一定会成为他的武器。
哪怕他已经叛逃了不良人。
在外人看来，自然显得十分狂妄。
便在这时。
一道剑光撕裂夜空。
苏曜微微挑眉，后退半步，临渊枪横扫而出，与剑光碰撞到了一起。
轰然一声巨响！
曲江池水随之溅起十数丈高，打湿了水岸旁的杨柳，无数树叶刷刷掉落，被苏曜内力触碰到的树干和地面上泛起气泡，发出呲呲的声响，就像煮沸的开水。
随手一击，便汇聚了浓重血毒。
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何问与红叶并排从水幕里走了出来，和上次战斗相比，苏曜的实力几乎是质的飞跃，何问皱着眉头，看着他的眼睛恼火说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苏曜微笑看着他，不说话。
杀机一闪而逝。
何问察觉到这缕杀机，心里更为失望。
失望源于希望。
是的，直到今天，何问仍觉得那个曾如朝阳般的苏曜会再次出现。
在何问来到的同时，芙蓉园外，引路人光着脚，黄泉和赤鬼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苏曜身边。
夜幕三尊齐至。
“那俩人不对。”
红叶忽然指向引路人身后，轻声说道。
何问顺着望去，他注意到黄泉如失去灵魂的木偶，赤鬼的表情也略显呆滞。
何问瞳孔微缩，拉起红叶退后几步，朝冉轲送去疑惑的目光。
冉轲右手放在剑柄上，沉声说道：“应该和那些人一样。”
听到这话，何问有些难以置信。
他知道冉轲说的人是谁。
世间各地，有许多接触引路人后被他用精神武学影响到心智的人，他们是引路人的忠实信徒，每个人都无比狂热地把引路人当做最值得尊重的神佛看待。
可黄泉与赤鬼不同。
两人都是一品境。
怎么会甘心被引路人控制？
苏曜倒没有太多的惊讶，心想黄泉近一年来始终跟随在引路人左右，不被种下心魔才是怪事。
一念及此，苏曜看向引路人，问道：“现在，我是不是就可以成为黄泉尊了？”
引路人说道：“当然。”
苏曜微笑点了点头，心想黄泉尊的称呼确实不错，可惜来的太晚了些。
旁边，黄泉对两人的话无动于衷。
似乎他忘记了自己才是黄泉尊的事实，昨天还因为这个称号几乎要与苏曜动手。
“夺魂术？”
见到这幅场景，再看看黄泉空洞的眼神，何问想到前段时间，他与红叶离开嵩阳书院时，曾救下院监闻尚，见过能够操纵人心甚至强行篡改记忆的夺魂术，难道就是这个？
引路人上前一步，纠正道：“这可不是夺魂，他们都是自愿的。”
冉轲摇头说道：“出家人胡乱说话是要下地狱的。”
“地狱皆在人心。”
引路人双手合十，看着他平静说道：“贫僧真不希望在这里看到三先生。“
冉轲说道：“恩？”
引路人说道：“因为贫僧不想杀你。”
冉轲叹道：“但我很想杀你。”
引路人并不生气，说道：“世俗万千里，贫僧一直觉得，圣贤城是少有的几处有资格存在的势力，如果三先生现在离开，贫僧可以保你走出长安城。”
冉轲笑道：“本不在城里。”
芙蓉园已在城郊。
还谈什么出城？
“也对。”
引路人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三先生离开，那圣贤城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说完这句话，他挥了挥衣袖。
在他的指示下，黄泉和赤鬼一左一右站到了几人两侧，更远处走来一位脸颊方正，长得很像男子的女子，站到了几人后方。
引路人自己则盘膝坐在地上，双手平摊对准前方。
岸边忽有风起。
杨柳簌簌的响，很是好听。
湖水泛起微光，雾气蒸腾中，仿佛有一朵朵白色的莲花从涟漪里绽放开来，紧接着，一位位身穿纱衣光着脚丫的美貌女子，脚踩莲花向着几人走去。
苏曜怀抱长枪，静静地站在旁边。
他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也不关心引路人的攻击手段与何问几人如何对抗，只是看着那女生男相的丁绿琦，手里的长枪越握越紧。
————
极夜一直在长安西郊。
夜风起时，他在看手里的剑。
这是在来长安的路上，他随手杀死一个不良人拿了对方的剑。
人死得太快，他没来及问出剑的名字。
当然，他也不在乎这剑有没有名字。
到了他这种境界，除非像紫气东来那种传承千年的名剑，其余的剑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对实力的提升也微乎其微。
他来长安是为了杀人。
同样为了夺剑。
一把有名字的剑。
他还不知道那剑的名字是什么，也从没见过那把剑，但他相信铸造那把剑的材料和铸剑师的能力，相信那把剑会非常适合自己。
想到这里，他抖了抖手腕。
叮咛一声。
手里的铁剑寸寸断裂。
“我想你应该知道剑在哪。”
极夜转过身，看向远处的杨树。
树下站着一个书生。
三柄泛着寒光的飞刀在他身边盘旋。
元遥摇头道：“你不会见到它。”
极夜说道：“等你们都死了，它自然会到我手里。”
他用的是你们。
因为不止元遥一人。
不远处来了位提着黝黑长枪的男子。
以及城外的群峰。
青山哪会注意不到长安城的异象？十数道剑光划破夜色，其中六道落在了极夜身边。
皇城客卿元遥。
现任不良帅关千云。
青山律法方正桓。
青山执法东方月明。
以及四位双鬓微白的青山长老。
八位顶尖一品境，共同前来围杀极夜！
极夜神情不变，目光在几个人身上依次扫过，片刻后问道：“还有吗？”
无人回答。
极夜摇头笑了笑。
法显还在闭关。
谢周被困在了北疆。
那么不管来的人是谁，不管来了几个，都没有意义，更不值得让他恐惧。
该恐惧的永远是别人。
极夜双手摊开，缓缓漂浮了起来。
与他一同浮起来的还有周围的树叶、石子、碎成无数片的铁块。
然后，它们都变成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