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短自己也想不清楚，到底是发哥和自己更亲一些，还是自己老爸和自己更亲一些。
爸走的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么大，但也已经基本脱离小孩子的阶段，能够理解家人的职业，也有自己的判断。他知道自己老爸的职业并不光彩，但这不影响他爸是个好人。
李短对于母亲的印象少的可怜，他只是听说母亲是因为得了重病离去的。从那以后他就被父亲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也立下了要让他享清福的志向，但是没想到……
好人走这条道都不是那么长命——这是发哥后来跟他讲的。
葬礼那天来了不少人，李短就记得阿发来和他说了这么几句：
“你阿爸的死和我有关系，”他不记得阿发的眼睛有没有红，但印象中的声音很平静：“我说要把你照顾好。”
这么说，他们之间总该算是仇人才对。可是李短对阿发怎么也恨不起来：虽然有时候催他多做好事烦了一些，但他知道这是为他好。
自那之后他就由发哥带大，虽然阿发要李短叫它发哥，但是不论从辈分还是感觉上，李短都觉得阿发像是当了他第二个父亲：要他好好读书，又要他练会功夫。
发哥从来不遮掩自己这么做的理由，但是也从来没有说过抱歉或者类似的话——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所谓的责任才来照顾李短，这个问题李短自己从来没有想通过。
算了，想不通的问题就少想一些——阿爸和发哥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虽然很对不起发哥的苦心，但是李短决定要当一个流氓：一个有规矩讲礼貌的流氓。至于为什么，虽然阿发说要他当一个好人才算是对得起阿爸，但是李短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好人和身份不冲突。就像自己老爸既是好人又是黑道一样。但既然他禁止自己做道上的人，那就当一个流氓吧。
叫别人都看看一个好人从不限制于任何职业，被他们唾弃的人也无比高尚。
他希望给一个自己在乎的人正名——多的东西他不懂，但是想到的方法总得试一试，不然就白动脑子了。
而且他觉得这个点子其实蛮靠谱的。准备了大半年，第一次出山虽然没把到妞，但是至少认识了一个哥们。那个人——
叮铃，店门上挂着的铃铛响动了一下。李短回头看去——嚯哟，炎国人说不得：这不就是自己刚认识的哥们江偊吗？
李短主动打了招呼：“偊，上班来了？”
低垂着头的江偊闻得此声，惊讶地抬头到：“……李短？你上这里来干嘛，发哥跟我说你不能喝酒，还叫我看见你就催你回去学数学，免得下次再考零分……”
“……那玩意不是人能学的东西。”被揭了短，这搞得朋克青年很是尴尬。他摆摆手，咳嗽两声，一本正经地说到：
“发哥叫我来的——给你送东西。你昨天叫买的东西已经到了。”
江偊看向李短背后，确实有几个货箱整齐地放置在一起，箱子上写着个奇怪的物流公司的名字。“……是吗，挺快啊。”他无力地点点头，连换衣服上班的心情都没有，坐在吧台边的椅子上，把头埋在手臂里，全然一副自闭模样。
“怎么了？心里有事啊？”看着江偊的样子，李短颇有些担心：这哥们脑子有些不正常，要是真郁闷疯了不知道该闹出什么事情来，得赶快安慰一下才行。
“唉……李短，你能吃辣吗？”
这没头没脑的问题搞得已经开始打腹稿的李短一愣：“呃，那什么，一般水平吧，为什么问这个？”
“是什么样的一般水平，龙门内吗？”
“没错啊，为什么问这个？”
“那你没办法理解我的惆怅。”
江偊说完，把头扭向一边，背着李短继续叹气。
事情是这样的：
江偊兴冲冲地买菜回家，路上东跑西跑地买齐了自己需要的材料。因为已经多年没有动过锅铲，他决定从比较熟悉发家乡菜做起。
——然而在大天朝时，他是个南方人。在龙门这个地方，菜肴的口味更偏向广式。他倒是但凡天朝口味都能接受，可是这并不代表在龙门长大的人能够接受他做家乡菜的重口，尤其是辣味，那种埋藏在香气之下的辣味。
长时间没有吃到好料的年轻小女孩，沈宣，第一个中了招：她只尝了第一口就屏住了呼吸，带着哭颜，用被辣得口齿不清的声音说到：
“我，觉得……很，好吃……”
江偊感动得都要哭了：他也尝了一口，这劲他自己都有些遭不住，沈宣还那么捧场，真是个好孩子！
看来她短暂的人生还没经历过这样的刺激。还是江偊劝她去刷一下牙，不然这个善良实诚的小姑娘恐怕会为了不让江偊伤心而吃死在餐桌上。
就在沈宣脱离战斗后，难得提前下班的沈墨抱着一袋子面包回来了。
沈墨看着满桌子的菜，闻着浓重的香味疑惑到：“……小宣做的饭吗，会不会有些多了？而且，这样子……”
“这是我做的，今天恰好有人送了我些东西，我就借用了一下厨房。”江偊挠了挠脸：“做了三人份的，但是不知道……”
一边听着江偊说话，沈墨一边换下鞋子，洗过手后直接坐到了椅子上，看起来确实是有些饿坏了。还没等江偊说完，她就直接拿起了碗筷：“是吗，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饿坏了的沈墨以为江偊想说的是：“但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尝一尝。”
然而江偊想说的是：“但是不知道你们不习惯吃这种口味。”
这位坚强的女勇士没有意识到菜的味道很不对劲，吃下不少后才发现端倪，然而此时已为时过晚，她一头栽在饭桌上，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我觉得，咳……很，好吃……”
江偊的眼角再次湿润了起来：
“……谢谢。”
这家人可真是好人。
但是希望你们能多多善待自己，这时候还是别逞强得比较好。
PS:炎国人说不得，像是中国人说不得。也就是说曹操曹操到的意思（这个梗可能太小众了，下次我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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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我发现今天是连续更新第一百天！撒花！（还有六十天被请假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