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左手往上翻，在手腕的终端发送一条消息：“爸，我去出A5任务了，表现得好应该能有5000丁。”
女生伸头过来想偷看他在发些什么。
关山明迅速把终端屏幕熄掉。
女生笑：“哎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嘛。你刚才说的肯定是假话。快快快快，说给我们听听。”
关山明给她一个暧昧的笑容：“你知道见不得人还问嘛？”
前排的两个人哈哈哈哈也都笑了，道：“你小子怎么跟女生说话？”
女生刷地红了脸，往旁边挪了挪，不想搭理他。几个人都不再说话。关山明转头看向窗外。
原本林立的高楼随着车辆的前进逐渐变得稀疏起来。后续出现在视景里的楼大多很矮，窗户一片的黑洞洞，不显灯光，如若鬼域。
车上的长久沉默被驾驶位控制屏所发出的电子声给打破。
“距离目击地点已不足一公里。无人机释放，全员做好战斗准备。”
墙壁裂出宽逾一掌的灰砖缝，大敞的门与窗状如黑洞。
这样的一幢楼里当然不会有灯光。
弃楼内部的空间相当宽阔，一派黑黝黝里，有一团似乎比黑夜还要更黑几分的狰狞巨影，那影子正中是两团拳头大小的幽明。
发出这种光芒的是一对眼睛。
而眼睛所盯着更是一个退向窗口的人。
窗口的玻璃尽已碎裂，此刻唯一余下的是支叉歪斜的金属栅栏，金属栏的断折处弯卷上来，就成了一条条不规则的尖钩。
人的身体斜过来，从窗口处翻下去。
他的衣摆很长，但即使是角度最为刁钻的尖钩也没能挂到一线，相当利落的动作。
盯着他的眼睛向后抑了一抑，短暂蓄势过后，蓦地前冲，冲向人影下跃的窗口。
但由于体格的缘故，它并没能做到像那个人一样穿出这一扇窗，同时身体的平衡亦未把握好，也就斜斜地砸向了这面开着窗的墙。
砰然一声巨响过后，四迸的砖石从撞击处流星一般辟里啪啦地向外砸落。但这只是小前兆。和在砖石砸落声里的是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建筑内部钢骨断折声响。
断折声之后是崩裂声。早已旧朽不堪的建筑像是被小孩子打穿的积木，哗里哗啦塌下来，将这黑影儿整个压在了里面。
地面摇晃了几下过后是寂静。相当短暂的寂静，因为随即又有一只炭色的手爪从墟堆里面伸出来，探向外，墟堆小幅度鼓动了两下，又是轰然一声——
墟堆里面拱出了筋肉虬结的兽身。它以犬类洗澡过后，甩掉身上水珠的动作，把压在上半身的断垣残壁尽数甩去，劲风啸哨过后，路面以及周边的建筑均被穿出一洞洞的深疮。
巨兽摆头。幽绿的眼睛在暗夜之中划出明亮的光弧。它在找人，然而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尖锐笛响，以及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刺眼灯光。
弹头拖曳着一线线光柱向它身上扎了过去，然而在爆炸开始之前，首先传入发射者耳中的却是锵然的金属声，而非听惯了的弹头穿入血肉之躯、带着水液迸炸感的钝响。
裂焰腾烧的瞬间，夜空被照得有如白昼。巨兽身上被映出异样的光泽，它没有毛皮，只有筋肉，因火光映照，而落入围攻者眼中的，是覆盖在筋肉表面，亮泽有如钢铁打就的奇异骨骼。
废墟里的影子仍旧立着，甚至连一点退却的姿势都没有。
它仰头向天，一声号叫。
叫声在宁寂夜城传得相当辽远。唯一令人感到安慰的是，并没有应和的声音。
李星河看着那影子，感觉自己的头变得有点大。他骂了一声：“他妈的，这也特坑了。别让我知道那群众是谁，回头非得撕了他不行。”
原本位于主驾驶的电子屏此刻已经平移到他面前，群众报讯时提供的小画面此刻正显示在屏幕的一角。
那仅仅是一头巨如小山、类似凶犬的动物，身上是一层黑短毛皮。与主画面的包裹着铠甲般外骨的巨兽放在一起比对一番，居然颇有几分反差萌。
小刘征询语气，喊了一声：“李队？”
李星河扶了一下松垮垮挂在耳朵上的通讯器：“跑！二三队加速打先，往荒地跑，不准掉头，万一引到居民区，要出大事。”
他向一侧路边作手势，小刘当即将车辆靠边停住，以便于后续车队能够鱼贯超过。通迅器里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再打一波吗李队？”“就这么就跑？”
李星河喊：“垃圾装备打个球，扑过来一爪子能把你车顶给掀了。都给老子跑，让它追，这东西力气没长性，不可能跑得过车，先把它耗个半死不活，到时候胡乱开几炮表示大伙儿努力过，然后报给安全署，奖金照样拿，也就少一点。”
他喊这一长串话的功夫，三辆车子先后从旁侧超过，与远方不同方向撤开的五辆车汇成了一线，延道路驶向远郊方向。李星河是队长，自然要断后，当他这辆车子起步的时候，那巨兽已然把身躯从废墟之中拨了出来。
而它只是把头颅转向车队驶开的方向，喉咙里呜呜着发出咆哮声。
并没有立刻追袭。
李星河把手指在车速表的低速档方向划了一个半弧。此时路况因四下散落的残柱断墙而变得复杂，自动驾驶系统大失安全性，故此小刘负责控制车辆。小刘知道队长的意思，也就把车速减慢，还额外鸣笛了两下。
这巨兽居然仍旧没有追击的意思。
李星河摇下了车窗。
那巨兽身上的肉块蓦地一紧，头仰后缩，终于冲着他们车子所在的方向，猛地扑出。
李星河大声喊：“嗅觉系的。不准开窗开门，不准下车。要过来了，都小心，全速前进……等等等等，倒回来倒回来。”
巨兽虽然异常凶邪，但它究竟属于四足动物，可它扑击的动作却与众人印象中所了解的所有四足动物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