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州总站的朱红大字逐一出现在车窗里，关山明把车子在路边的泊车区里停下来，喊了一声：“到站啦郭队。”
郭久推门下车，拎了后备箱里的金属匣子，向他笑了一笑：“麻烦了小关。”
他倒是没有立刻转身离开，因为隔着窗户，看见后面关山明在解安全带，紧跟着也下来了，喊：“郭队稍等下！”
于是郭久笑着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关山明把手机从口袋里面掏出来：“我们合个影好不好？”
郭久道：“当然好，不过你也稍等。”
他再次把梳子从风衣口袋里面取出来，又掏出了一块指节大小的折叠镜，一展展成手掌大，开始认真地梳头发。
关山明和他走了一路，说说笑笑的当然已经混熟，所以就站在后面看他梳头，便问：“郭队为什么留长头发？其实郭队在那种逗比投票贴里总是票数老高，我感觉有一半都是因为这个发型，导致大家以貌取人。”
郭久道：“阿紫让留的。”
关山明笑：“这么听女朋友的话？”
郭久笑：“打不过呗。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
他把梳子镜子都折叠好了收回去，问：“到哪里拍？”
关山明道：“胡乱哪里都行，反正能换背景。”
郭久点头，走到他身边，两个人并肩站好，关山明把手机调出拍照功能，把手机向上抛出去。
手机微微倾斜，悬浮到了半空。
关山明一边将手挥动对角度，一边道：“郭队，你放心，照片我自己留着，偶尔吹吹牛逼啥的，绝对不会传出去，这样应该就不会泄密。”
郭久笑了笑：“你随意发吧，已经泄密了。”
关山明吓了一跳：“什么？”
郭久道：“有个词语叫做欲盖弥彰。前后倒换一下，我的行为实则是欲彰弥盖。这样很好理解吧？”
关山明摇了摇头，道：“很不好理解。”他懒得去想那么多，马上一脸灿烂的笑容举着手机：“既然郭队这么说了，我就放心地找小伙伴们吹牛去了，啊哈哈哈哈。”
郭久唇角有些抽搐了：“以我的名声来看，会被嘲讽的啊少年。”
关山明凶残道：“谁敢嘲讽我锤他。”
他回到车子坐进去，又摇下了车窗，道：“郭队，你的钱我会慢慢还给你的，按财资行会的利息。”
郭久摆了摆手，道：“不急。利息就免了，当封口费。”
关山明乖巧：“好的郭队，我绝对不会泄露我们这次的秘密行动。”
郭久道：“我的意思是，不准泄露我掉到车床夹缝里的事情，你是傻的吗？”
关山明道：“这……郭队我还是给你利息好了。”
郭久一怔：“什么？”
关山明急吼吼地发动车子走了：“谢谢郭队，郭队真好，郭队再见。”
关山明迅速绝尘而去。
郭久评价：『这孩子是真的皮。』
严越的声音：『他皮得还不够。真正皮的人，怎么可能忘记拍照？』
郭久道：『严越闭嘴。』
郭久在一小时之后，拿着一个新手机，从一个最为隐蔽的侧门进入华协医院的大楼。然后走向人流量最少的一部电梯。
他尽可能地回避别人，但是这在工作日的白天，根本不可能让自己变得透明。
所以他还是只能用微笑来回应迎面走过的一个个白大褂给他打的招呼：“郭公子。”
严越：『曾经有一个叫周长江的人也这么叫我，后来他死了。』
郭久：『你好像很闲？』
电梯把他送往最底层。门向两侧打开之后，他所踏入的是一个全封闭的金属房，一束束不同颜色的光线在他身上刷过几次之后，墙壁上滑开一小扇暗门，暗门中是一套从头武装到脚的隔离服。
他把手按在墙壁上的感应区。指纹读取之后，感应区旁侧向外弹出了一个储物仓格。他把风衣脱下，折叠成块，与手提的金属箱一起放进储物仓里，仓格收回，他把隔离服套上。
一边的墙壁缓缓向上升起，开启了一段光线略显昏暗的地下通道。
他缘着这通道曲折前进。片刻之后，所置身的区域，所有房间，面向外界的一侧都是大大的落地玻璃墙，清晰可以看到玻璃前后，同样从头到脚都被隔离服包裹，围绕在病床或医疗器械前忙碌不停的工作者。
最终他在标号为8573的隔离房之前停住，往里面看过去，微怔了一下。
这间隔离房里是空的。
房门一侧的标号上嵌着电子屏。他的手指过去，屏幕亮起。
他在查询框里输入一个编号，随后大串信息跳出来。
姓名：石田松岗
备注：新型H54Z3病毒携带者，建议隔离
最新状态：已出院。
“已出院。”
他将屏幕向下滑动。后续的信息是大串的病情诊断与医治过程、药物使用详情，以及最终结论：病毒已祛除，无后续感染可能；病人身体状态良好，准予出院。
他将查询的关键词换为“新型H54Z3”。跳出来的是一个表格。
“预防性疫苗”的格子后面打勾。
“抗感染药物”的格子后面打勾。
郭久怔了一会儿：『严越？』
严越道：『我很忙，没事别来烦我。』
郭久道：『你来感受一下我在一分钟之前的记忆。』
他立刻感到严越的脑波非常乱。
郭久在半天之后终于成功向他送出去一句：『所以兰特公司是在逗我们笑？是打算用一个几天就被攻克的病毒来毁灭世界？』
严越的声音：『按照你之前的说法，因为你们的世界不具备用以合成疫苗主成分的原料产出，寻找替代物可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郭久道：『是。』
严越道：『你确定不是你哪里搞错了？毕竟郭公子……』
郭久道：『你也跟我皮吗？』
严越道：『好吧。除去这一点之外还有更加值得注意的地方。』
郭久：『没有提到他急速衰老的诡异症状。』
他调出石田松岗作为病患，在隔离治疗期间所留下的部分图象信息。
石田松岗看上去身体状况确实不错，而精神劲儿也挺好。更重要的是，他确实没有任何衰老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