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燕陆倚带到了地下实验室空间最为宽敞的主厅，作了个请的手势，让她坐在椅子上稍待，自己则走进了门口一侧的更衣室。
少时之后他把那件隔离服换成了一件镶蓝边的医师长褂，戴好手套，打开了一个玻璃透亮的立式冷藏柜。
燕陆倚看到自己昨晚换下来的那身衣服被叠成了整齐的扁块，封在一个雾白色的冷冻盒中。
郭久将冷冻盒抽出，和着丝丝的冷雾，把这身已然残破得有些不忍直视的衣服摆到了实验台上。
燕陆倚问：“这是要做什么？”
郭久道：“我从这件衣服上成功提取出了能够令联通者的超能力得以进化的物质。”
他向一个极大的烧杯里添加各色粉末，随后注入清水，用玻璃棒搅拌，直到烧杯中的液体变成淡淡的草金色。他举起烧杯，给燕陆倚解释：“这是一种用于标记的染料。与那种物质相互反应之后，会变成偏冷的墨绿色。”
他倾斜烧杯，把其中液体缓慢地倒进冷冻盒。衣服被液体浸透之后，颜色很快花里胡哨了起来。血迹最先产生变化，从一种脏色的褐红变成了耀眼的亮金，然后是暗蓝色、粉橙色，鬼青色。
郭久用一根极长的夹子将这件衣服从冷冻盒里捞了出来，轻轻抖开，尽可能地将它展平。带着浑浊颜色的水滴顺着褶皱沥沥拉拉地落到盒子里。
于是燕陆倚得以看到，那些颜色都只是点缀。整件衣服像是被放进染缸重新上了色一般，主调底色已经成了略偏暗蓝的墨绿。
这使她也小吃了一惊：“妈耶，我说那会儿怎么那么难受，这差不多是拿药水洗了个沐浴啊。”
郭久笑了一笑：“你的运气确实不错。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我现在很好奇，维恒会为什么会在药品仓库保存这么多联通者的增强药剂？”
燕陆倚道：“为了研究？”
郭久道：“这只是一种可能性。还有更多其它的可能值得在意。比如这些药物是不是专程为联通者提供的……”
燕陆倚挥手打断他：“怎么可能嘛。他们把联通者当不稳定因素，没少在背后下阴刀，哪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心。”
她琢磨了一下：“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有很厉害的联通者找他们算账，他们应付不来，随后发现那些联通者使用了这种药物强化过超能力，于是便决定对这种药物做研究。这正好能解释他们死了那么多人，还打算用超能编译器制造新的能力者。”
郭久微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陆倚，在维恒会的药品仓库里，更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是，你被奇怪的药水浇了一身，随后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超能力被抑制住了无法使用。于是你死了，故事完结。”
燕陆倚一愣：“哎？”
她伸手抓了抓头发：“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我觉得比起在这里猜来猜去，为什么不找些实锤，昨天我们不是抓到了一个人吗？他在哪？”
郭久向摆着物架的一侧指了一指：“那边。”
他将冷冻盒里的染液与衣服倒入了废料管，简单收拾了一下实验桌上的各种用具，再次拿过了那个折叠平板。
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过后，橱物架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滑开，同时由合金铺面的墙壁上，一处接缝逐渐拓宽。
暗门。两道暗门，依次向左右上下开启。隐在暗门之后的是一个狭窄幽黑的走廊。
顶灯亮起。燕陆倚看到走廊两侧是一扇扇封闭极密的金属门，门板中心线靠上处，像是护心镜一般嵌着块明亮的圆形合金片。
门与门之间间距很小，看起来其对应的房间内里空间应该不大。
这个暗道给人的感觉颇为阴森。郭久带她往深处走，解释道：“活体样本存储区。做得比较隐秘主要是为了安全起见。”
两人在一个房间之前停住。房门一侧的墙壁上装有一个冷光荧荧的虹膜验证器。郭久操作平板电脑，随后凑近验证器扫描了一次，听到一声细微的提示电音，门板上圆形合金片缓速旋开，露出了用以探视内部情况的透明视窗。
从视窗看进去，这是一个窄矩形的内室，封闭无窗。合金铸成的墙壁被顶部灯光映照，微凹的爪痕清晰可见。
房间一边的角落里放了个密封便桶，另一边放着满满一杯的清水，地上铺着张淡黄色的垫子。空间相当狭小，以至于那人作为一个成年男人，甚至无法直身躺下睡觉。他用如同胎中婴儿，但却更加疲劳委顿的姿势在地板上蜷缩一团，身上松松搭着件毯子，衣服已被换成了一件宽大的病号服。
他头上缠着一大盘像是织物又如同胶膜的灰色绷带，再加上角度原因，站在门口看不到这个人的脸。
郭久说道：“他被变异者感染有些严重，头部做了小手术，所以又给他续上了麻醉。所以关于维恒会究竟在做些什么，只好在再等等才能知道答案了。”
他带着她往外走。路上说道：“严越今天是假队长，带着小渊和莫黎他们做体能测试去了，过会儿就回来，如果你饿得不是太厉害的话，先喝碗粥垫一垫，等大家回来了再一起吃饭？”
燕陆倚本来倒也不饿，听他这么一说，马上就有了一种前胸贴后背的感觉。嘴上还没答应，肚子很不争气地先响了一声。
郭久在旁边笑。燕陆倚窘得想遁到异空间里，强行嘴硬道：“还行吧，不用麻烦，等会儿和大家一起吃饭就好了。”
郭久重新关上墙壁暗门，令柜子回归原位：“饿坏了很正常，毕竟你一觉睡了将近十五个小时。这样，你先回上面换衣服，我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我们做晶米虾滑粥，更有饱腹感一些。”
燕陆倚开心答应：“听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空气里蓦地一个声音飘出来：“我也要吃我也要吃，多做一碗啊。你看我千里迢迢赶回来，连飞机都跳了，容易嘛我。”
燕陆倚一愕：“柳承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