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捅大了。
黄小诚拿尾巴焦躁地拍打着沙发皮面，发出啪啪的声响。
“命令已经下达警察署，必须彻查毒蛇来源！联邦刚刚出台毒宠禁令，养毒需有证，无证养毒，必须严罚！重罚！”
面对着镜头的官员表情肃穆，字字掷地有声。
彻查毒蛇来源。
黄小诚相信在全城遍布警讯监控的情况下，查明毒蛇来处，怕是用不了多久。
他即将面临生死关头。
那段自白，他也不确定是否能保自己性命无虞。即使能保性命无虞，他接下来的人生又会是怎样的？“你们在他们眼里是彻头彻尾的怪物。”
一段记忆像是电光瞬闪，突然间在他的脑海里亮了起来。
“怪物！”那个身披斑纹毛皮的诡异女体尖利地嘶叫起来，：“什么半异人反歧视法？在你变异的那一刻起，你就再也不是人了。今天几乎抽干你的血，明天又割下你几斤肉！切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做什么切片！还打开你的脑壳，拿电笔去刺激不同区域的脑子！”
她尖利的十指钩爪猛地落了下来，在水泥地面拖出了几道深深的沟壑：“这还都是轻的！小菜！再变态一些，还做生殖杂交实验，你们能不能想象，老娘被他妈固定在实验床上，一条公狗，他们牵过来一条公狗，把老娘给糟蹋了？”
她狂笑，笑声把胸腔几乎冲得碎裂：“那年我17岁，对没错，17岁。之前的日子我是个小姑娘，始终是乖乖巧巧，岁月静好。好笑吧？好笑不好笑？我他妈把第一次给了一条狗？”
沆城连锁灾变，原本被关在隔离所的半异人，有不少成功越狱。组队向外闯的幸存者，遭到了一场惨绝人寰的血腥屠戮。
他险些死在那里，好在遇上了西南驻军重灾区救援派遣小队，周身血淋淋地，被抬了出去。
“那个女人已经疯了，她说的不是真的。”听了他的疑问，把他放上担架的小战士说：“那些半异人正是因为精神失常，有极其恶劣的伤人记录，才会被送进隔离所。他们很多也不是故意伤人，而是有被害妄想症，认为别人要伤害他，所以才自卫伤人，他们里面很多人都是非常可怜的。”
当时他选择相信小战士，然而现在，他把自己放在半异人的一方，却又觉得，那个失心疯般的女人，所说的反倒很可能是真实。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变异，却保留人类意识。这是极其少见——至少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情况。
他有很高的科研价值，肯定会被送进研究所，到时候自然是待俎鱼肉任人施为，谁又能保证他的权利与尊严呢？
“已经异变到了那种程度，谁敢确定他身上能始终存在人类意识？我们不是虐待，而是出于安全考虑——”
即使是被平权组织质疑，研究所也大可这样解释。他不能说话，写字艰难，根本无从为自己辩白，即使辩白，别人只需要轻飘飘说一句“他的精神有问题”，他的辩白便再也无从成立。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黄小诚在沙发上翻滚，一不小心滑下来，重重砸落在地板。
这时杨学海的通讯器铃声又响了。
响不停。
黄小城头都快被吵炸了。
会被固定在实验台上，剖开颅骨，用电流刺激不同的脑区，来探询他身上为什么还会有意识的存在。
他绝望而烦躁，并且饥饿难耐。
会被用来改良蛇这一物种，许多养爬爱好者遗憾于蛇是冷血动物，没有感情，永远也养不熟。现在解决之道出现了，强制一条母蛇与他交尾，尝试孵出一窝有情感有智商的小蛇。
他曲身窜向空中，作出扑咬的动作。
兴许喂给他的还会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老鼠。
一只硕大的老鼠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发觉了他的存在，它发出“吱——”地一声极其锐利的惊恐尖叫，拼上全力，爆发出最大的速度，向远处极快地逃离。
黄小诚没理会它，尽管他饿。
『如果你是一条蛇，』突然间，脑海中像风铃般空灵的声音响起起来：『以后的日常菜单就是老鼠哦。』
『我不吃老鼠。』
那个女声笑了。
黄小诚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你是谁？』
他问那个凭空出现的女声。
他已经不能说话，纯粹是凝聚意识与她对答。但她显然感知得到。
『来救你脱困的人。』她娇俏地停顿了一下：『你肯定不想变成那样吧？嗯？』
黄小诚下意识抬头看向投影幕墙。新闻已经更新了，横栏上大字写着：“龙湖区特战组斩获厄尔加蝰。”
“漫长的搜寻中，在对岸进行搜索的几位特战组队员突然发来了报告，说他们已经抓到了厄尔加蝰。”男记者边向前走，边半侧身向镜头介绍说：“我们且跟虞副队赶往现场，看看厄尔加蝰的真身究竟长相怎样。”
蛇被放在一个黑色的生物采样箱里，毫不动弹。镜头向近处拉，便能看见那蛇口边泛着一片白沫。
记者问：“这蛇死了吗？”
“没有。”站在采样箱旁边的一个少年说，“只是被电昏了。华协医院科研部有接收意向，我们马上会把它寄送过去。”
记者便开始询问究竟是怎样抓到的蛇。镜头还在特写口边吐沫的蛇躯，黄小诚被心底升起的寒意激得一阵痉挛，是物伤其类的感觉。
那个空灵的女声像是潜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轻轻吹息：『你看，被捉到了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一定是清楚的。』
『孩子还没有脱离危险，』女人的声音也像是一条蛇，在他脑海里妩媚地萦转着。『取毒研究毒性是必须的。杨学海的事情瞒不了多久，警察署的人很快就会上门，到时候自然能够发现他的尸体，还有同样变成了一条蛇的你。』
『得到了正宗的厄尔加蝰毒液样本，接下来便很容易确定杨学海的真正死因。你的毒液，与它的毒液有区别，毕竟你并不是一条普通的蛇。既然能待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看投影，我想你心里其实也相当清楚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