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虫仍在试图突入，但却被新的屏障阻挡。唯一能做的事情只剩下了徒劳乱撞。燕陆倚把莫黎仔细打量了一眼。他看上去很好，没有受伤，于是她便没有说话，收了枪，转向了别处，避免与他相对。只听郭久打了个招呼：“小何？你们情况怎样？”
“姓戴的有点难处理，不过搞定了。张轩受损，”持枪人说：“但他觉得可以坚持一下，说最后再考虑修复。领队带人往另一边了，去接那些被拐卖到这里的受害者。”
郭久点了点头：“那我们先试试能不能撤。”
燕陆倚吃了一惊：“等一下啊，奚翎雁和印生呢？”
“不用管。”郭久的语气听上去并不在意，甚至没有往她这边看一眼。他只顾问小何：“这下面有人吗？”
小何摇头：“探测不到。要这么做吗？”
郭久道：“要。”
小何道：“考虑到建筑结构，我们最好还是向那边走一走。”
他说着伸手指了一个方向。燕陆倚还没弄明白两个人在说些什么，一看郭久和风寄灵已经往他所指的方向走过去了，便也连忙跟上。莫黎显然也尴尬，站在那里没动，被小何说了一句，还是过来了。
尽管此时远方的枪声也已停歇，但恐慌的情绪并没有被安抚。夜皇的客人与陪客侍者都无比惊惶地涌往电梯方向。燕陆倚一行人由于退避在角落，所以无人理会，只有孙华分身而成的无数甲壳飞虫仍旧不死心地在上方的空间屏障上落珠般碰撞不停。
郭久仰头看着“他”，片刻出神，燕陆倚看得出来他目光狂热。
“郭久？”她轻轻喊了一声，有点疑惑。
“这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变异形态，用你们那边的比喻，它的意义不亚于发现新大陆……等下，”郭久把目光撇开，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些什么似的：“我好像不应该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小何，可以吗？”
小何此时半蹲身在地板上，听郭久问起，便抬起头，向这边作了一个OK手势。
他手里也不知怎么地突然间多出了一个约莫手指粗的黑质锥形物。手向下落，锵地一声，铺着水花石的地板被穿出了一个深孔。
接着，他又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精巧的哑黑色金属元件，把它埋进了那深孔里去。随后起身，也走回了众人身边。
风寄灵问道：“需要我挡一下吗？”
小何道：“不用。”
放置在深孔中的金属元件爆炸了。
爆炸声先后响了两次。第一声并不大，和普通的枪声差不了多少，起到个预警作用，震碎天花板，以提醒下方的人避开。第二下便是真正的爆炸了。声音听上去也有点闷，但威力绝对不小。表层的水花石碎片与下方浅灰色的建筑凝块砰然迸开，地板四分五裂，猛地掀向上方，又重重地落了下去。随后积成了一个交错上拱的矮堆，竟然没有往下塌。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燕陆倚问：“是下面有东西吗？”
小何的神情有些凝重：“我去看看。”
他向爆炸处走了过去，微俯身，只凭一只单手便掀起了被爆炸震裂的大块地板。把这块地板向旁推开，下方登时现出了黑漆漆的一个空洞。
众人也都走近去看。黑暗，下方是状若深渊一般浓重而神秘的黑暗。然而在这黑暗上，却洒着建筑体破碎出的粉末与石砾。
郭久惊道：“这是……”
燕陆倚登时想起来：“就像是那天的……”
风寄灵的语气无比确凿：“空间隔断。”
郭久道：“看来这是一个人为制造的特殊空间，而且显然已经存在了许久，以至于能够依托这空间结构完成这一层楼的建筑。当然，未必只是一层楼，具体可能非常复杂。不过料来与阿灵的能力类似，既已成形的空间面无法移动，而且他们无法灵活地随时创造空间面。否则的话便不需要如此麻烦，直接把我们用凭空出现的小空间困住便是了。”
燕陆倚道：“也就是说，电梯是一个通往异空间的特殊工具，难怪我看那显示屏上的蓝光有点熟悉。”
惊惶的人群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他们中大部分拥挤在电梯口，焦急地等待电梯上升，也有不少被这边的爆炸给吸引，随后有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向下方探看。他们显然也想到了干脆从这里跳下来也好逃生，但下方那浮着石砾的神秘黑洞又令他们很快打消了这种想法。
这些人又往电梯口退回去，其中不少人因为失去了原先更靠近电梯口的位置而抱怨不断。电梯旁侧的操控屏上数字变幻。那轿厢也确实是在上升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轿厢的上升速度好像不太稳定。
——不是心理原因！
楼层数字的变化忽快忽慢。这种不规律性越来越明显。人们刚开始只是小声地猜疑，很快又转为了大声议论，当众眼确定那电梯确实运行异常之后，人群由短暂的平静再一次疾转躁动。
操控屏突然间黑掉了。
当它再次亮起，显示的已经不再是楼层数学，而是一个报告错误停止使用的缩略码。
一片惊呼。在哭泣质问与咒骂声里，人群再一次哄散。有人焦灼地继续等待电梯，也有人逃向别处，试图找一些犄角旮旯隐藏身体。还有些人再一次对炸出的大洞产生了想法，捡起被震波迸散的石块，向那黑洞里试探着丢了出去。
石块因反作用力弹回来。
“这是什么？”
“玻璃？”
“玻璃”的猜测一出口，紧接着便有人捡起了大块沉重砖石，用力冲着那黑洞向下砸。这自然是徒劳的。被截断的空间面回传的声音与手感让他确定这并不是一块玻璃，而是超出了他认知限度，完全神秘的某种东西。
这人脸上显出惊恐的神色，像是烫手似的，把那大块砖石向一旁远远抛开，随后站直了身慌不迭地往后退。但他这种行为让看到的人不明所以，于是更多的人捡起砖石向黑洞砸过去。
紧接着，这些人脸上也露出恐惧且又难以置信的神情。人群因惊骇被更加恐惧的情绪所笼罩，站在一旁不为所动的特战组众人，便因此显得卓尔不群起来。
于是人们的目光渐次看了过来，还有那些机灵的，甚至当先往这边靠了几步，以抢到一个或能得到庇护的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