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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动:不计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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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墓地,言刹将一束花放在了王婉的墓碑前。

幺幺不知道动用了什么手段提前置办了王婉的死亡证明,而这个凄凉的墓碑就是女人一生剩下的所有。多么可笑,再迤逦的美貌,最后还不都逃不过化为一抔黄土的命运?可即便如此,女人对美貌的执念,在最后一刻也不曾变过。

他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王婉和东方幺幺的契约,其实早在母亲将他抛弃的那个下午言刹就隐隐察觉到了,但是幺幺亲口承认和他自己的猜测又是两回事,当时他的事业正处于低谷期,又得知了这个消息,便更是消沉。

王婉用儿子换取了美貌,再度成为了演艺圈的红人,并且坐稳了影后的位置。

这一点当他追问幺幺才从女子的嘴里撬出来,他甚至怀疑如果不是自己逼问,东方幺幺甚至就打算这么一辈子瞒着他。

两人之间本来是契约才构成的羁绊,但是东方幺幺一直刻意隐瞒了这一点,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养大,言刹甚至觉得东方幺幺很是卑鄙。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只是基于利益上的交换,他肯定不会这么快地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出去,更不会对她如此交心。

说到底……她只不过是想让真心的羁绊足够牢靠,让他不能彻底离开她身边罢了!

可是他也怪不了她,也许这就是他的命,栽在这个女人手里,是他不幸,却也是心甘。

言刹半跪着把花束放好,又祭拜了一下,他现在对王婉,心里也剩不下多少怨恨,更多的是一种惆怅,也是这种惆怅,促使他过来,来到她的墓前,为她送行。

可是一想到之前在相由新生看到的一幕,想到东方幺幺在处理他的去留时眼中的踌躇犹豫,他的心中就难以平抑的烦躁。

怎么一开始抓住自己的是她,现在想要放手的也是她!?

猛地甩头,他试图把心中的杂念给甩出去,但是那个眼神却始终挥之不去。他要说多少次她才会相信?他要做到什么地步她才肯承认?他愿意共度余生的人只有她,他想要长相厮守的人也只有她!

种族、身份、寿命……那些真的是必须摆在这份感情之前的障碍吗?

“言刹。”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出现在耳畔,言刹猛地抬头,视线就这样撞入东方幺幺一双张扬的凤眸之中,她还是一身火红,一如那天的初遇。

不是戏称,她这次的呼唤无比深沉,又无比郑重。严肃得让言刹浑身一个激灵——她是要离开……不,是让自己离开了吗?

这样的猜测让言刹浑身紧张,又不敢多想些许,生怕自己最不希望的事情转眼成真。

但是她只是浅浅地看了一眼他放在墓碑上的花束,慢慢走近,眸底竟是带着歉疚——

“你怪我吗?”

她素来不是什么白莲花,不可能去怜悯一个曾经差点害死自己的女人,但是为了言刹,她妥协了,更动摇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年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让一个六岁的孩子离开自己的亲生母亲,让他在截然不同的环境中生活……

但是言刹没有辜负任何人的期待,他很优秀,耀眼的优秀,足以让东方幺幺向任何人夸耀的优秀。正因如此,她决定尊重他的选择——

她的小刹也是大人了,只要他想走……再不舍,她东方幺幺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若是怪我,大可以……”

后面的话东方幺幺竟是有些说不出来了,这可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说不舍得是肯定的。

但是终归他和她不一样,她没办法继续为了自己的私欲去影响言刹作为正常人类应该有的生活。

当断则断!这是她东方幺幺的风格!

女子脸上的决绝和不舍被言刹映入眼帘,他抓住她的手腕,逼问一般——

“那幺幺呢?你是怎么想的?”

青年俊美得过分的脸庞倒映在东方幺幺眼中,她能通过他的眸子里看到呆滞的自己。

这样的专注,这样的深情,让人不能开口说出任何残酷的话语。

“我……不想你走。”

东方幺幺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之后,脸就如同火烧云一般燃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脖子根,整张脸就像熟透了的西红柿。

在她说出了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时,言刹的心中也被欢欣和幸福填满,他突然捂住了东方幺幺的唇瓣,隔着手,印上了无比深沉的一吻。

吻住的,是有限岁月中最真实的躯体,吻住的,是无限时光中最真诚的承诺。

他会守护她的,用他的方式,她一直这样尊重他,但是这一次女子的小小私心,却让他由衷地感受到喜悦和快乐,简直没有比这一瞬更加幸福的时候。

他慢慢地松开手,看着已经呆滞的东方幺幺,鼓起勇气伸手拥她入怀——女子身上独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他沉醉其中。

“那就不走,你不赶我……我这辈子都不走!”

东方幺幺恍惚了一瞬,然后也回抱住言刹,笑出声来——

“好,我这辈子都不赶你走!”

初夏的下午,一如两人的初见,两生许诺的誓言再度缔结,这次,再也不会松手。

“哈啊~~~”东方幺幺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又倒在摇椅上,归冥在旁边替他打着扇子,丝丝凉意传来,捻起一块冰皮花冻放入嘴中,细嚼慢咽,花冻的香味和冰爽入肚,女子简直不能再惬意。

对于言刹的去留,那之后三人都很默契地不再提起,而青年也知道自己应该给她一些空间,也忙起了自己的事业,相由新生又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而就在一切都开始重新步入正轨的时候,一起接着一起的凶案还是引起了不可逆转的风波。

这小资的时光里,电视机的紧急报导不适时地响起——

“根据警方提供的现有资料,本市内近期频发的连环杀人案受害者均为外貌条件优越的女性,杀人手段极其残忍,据悉受害人无一例外脸皮都被揭下,不知去向……”

卜天玄去汇报公务了,当然,嘴上说着不情愿却还是跟东方幺幺串好了供,估摸着三两天就能回来。而这几天下来也没有客人,东方幺幺过得可谓是相当惬意。

只是,每当出现一个受害者,东方幺幺的情绪还是难免地波动了一下。

入夜,吃完晚饭之后,东方幺幺来到平时自己为客人换脸的房间,房间里放着无数的面具,而其中有好几个,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裂痕。

女子取下面具,摩挲着上面的裂痕,眸光冰冷,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果然如此吗……看来这趟浑水,不搅不行啊!”

归冥也察觉到了东方幺幺的异常, 拿着烛台走入里间,昏黄的灯光将他俊逸的侧脸打得分外柔和,向女人投去试探的视线。

“主人……连续凶案的受害者……”

既然东方幺幺注意到了,归冥没有不察觉的道理,再者即便没办法通过特殊手段从警方那里获取信息,她这边的面具也能清晰的反映出那些契约者的情况。

他是她的影子,她想什么,想做什么,都会清晰地被他知道。

东方幺幺放下面具,揉了揉皱起的眉心——

“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我的契约者…还偏偏拿走了她们的脸……真是……”

这么明显的作案手法和诡异的行凶癖好,怎么看都是冲着她来的。

即便不是冲着东方幺幺,那也必然是和她有什么联系的人犯下的案件,但现在线索太少,她还没办法把整个事件完整地联系到一起。

而在城市的一个角落,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一盏油灯成了唯一的光源。一个年轻貌美的的女人打开了房门,其后跟着一个中年妇女,从她略显沧桑的脸上依稀能看到她年轻时的迷人风韵。

但终归再好的保养依旧抵不过时光砥砺,现在的女人无比急切地想要恢复年轻时的样子——

年轻女人从放置油灯的桌子上拿下一个小瓶,笑眯眯地走到中年女子面前。

中年女子也被这诡异的气氛给吓得不轻,甚至有些后悔跟着这个年轻女人来这边。

当年她和东方幺幺做了交易,从肥胖的丑女变成了拉风的女神,成功嫁入豪门,成了阔太太,还生了一个儿子,成功地坐稳了位置。

但是在好的保养品和妆容也盖不住岁月的痕迹,而就在她努力挽留美貌的时候,这个年轻的女人找上了门。

她一眼就道出了自己和东方幺幺的秘密,并且声称有办法恢复因为岁月流逝而日渐消陨的美貌。中年女人一开始也是心存怀疑的,但是经过东方幺幺一事,对于这个女人的说法,竟开始动摇起来……

东方幺幺将契约者变美的手段绝非是这个世上能够达到的程度,而对方能够一眼看穿自己的秘密,想必也是有着手段和本事,那既然如此,只要能够换得美貌重返,她花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只是女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这样诡异的侥幸心理,让她付出了再也无法挽回的代价。

年轻女人慢慢把小瓶中的液体倾倒出来,在掌心抹匀之后又涂在中年女人的脸上。

中年女人也皱了皱眉头,她分明从这粘稠液体上面闻到了血腥味,却还没来得及细想,她就感受到无比剧烈的疼痛,紧接着,她的脸皮就慢慢和血肉脱离,最后滑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脸!!!!”

中年女人发了疯似的在地上抽搐着打滚,她的骨肉都露了出来,面部的肌肉每动一下都纤毫毕现,看起来恐怖至极。

鲜血滴了一地,晕出令人心醉的光泽,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种凄厉的美感,而年轻女子此刻捧着女人刚刚落下的脸皮,对自己的成果很是满意。

“虽然已经老了,留下的妖力也不是很多,但也足够……”

小心翼翼地把脸皮收好,她的血对人类来说也是剧毒,而且里面窃面妖血统的成分还不够精纯,连那万分之一蜕变的机会都不会有,而毒血从全脸上渗透过去,至少她犯案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幸存者。

看着中年女人在生不如死的折磨中慢慢咽了气,年轻女人才心满意足地收拾现场离开,留下一具没了脸皮的尸体。

东方幺幺的这个中午注定是过得不安生的,她没办法忽略电视新闻里有关新的受害者出现的讯息,因为她手中正拿着一个碎裂开来的面具。

女子的眉头皱起,素来云淡风轻的东方幺幺此刻也是严肃无比,看得出她是真的很不悦。

看来是瞄准了她寄宿在那些契约者身上的妖力……可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历,又怎么能够汲取同为窃面妖才能使用的妖力……这一切都是个谜……

就在东方幺幺准备起身带着归冥出门的时候,卜天玄一脚踹开了相由新生的大门,二话不说冲进来就拉着东方幺幺的手往外走。

但是显然,归冥是不会让他就这样把她带走,一只手钳住卜天玄的手腕。

“你带她去哪里?!”归冥眼中也释放出危险的光芒,而卜天玄只是冷着脸回头。

“你觉得我要带她去哪里?”

“这些事情和主人没有关系!没有证据的话……”

东方幺幺突然开口——

“归冥,他是要带我去调查凶案。”

黑发男子突然就哽住了,看着卜天玄,眼睛里是满满的不信任。

而东方幺幺则拍了拍归冥的手——

“别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终归还是我的契约者,他想干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

卜天玄被东方幺幺的语气说得也有些不耐烦,却也来了兴致——

“你就这么笃定,我不是带你去伏罪?”

“我自己做了什么我当然清楚,而且我相信你不会是没有证据就随随便便定罪的人。”

东方幺幺胸有成竹的笑容在卜天玄看来很是扎眼,但是他也没有反驳。

女子反着抓住了他的手腕——笑容嫣然——

“而且我更确定,你不会害我。”

女子泰然自若的样子和坚定不移的话语让卜天玄的脸红了一下。

“咳咳……”银发男子干咳两声,“少在这里油嘴滑舌,跟我走,这件事即便你不是直接凶手,也绝对跟你脱不了干系。”

“是啊,如果不能彻查真凶,咱们店里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呀~~”

东方幺幺半开玩笑似的言语让卜天玄很是气恼——

“这事关人命!已经越过了天庭的底线!”卜天玄看到东方幺幺完全不上心的样子,一股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抛开店面不说,你自己现在的立场也很危险!”

“那又怎么样呢?”东方幺幺撩动自己的头发,“我啊,做不到像你这么认真地活着,太累啦~”

她不知道那么认真的意义在哪里,也不知道过分较真的作用在哪里。天庭要真的想治她的罪,不会轮到现在,而哪怕卜天玄不来,这次事件的凶手,她是断然不会放过的。

瞄准她的契约者,还不断剥夺了她们的脸皮……很显然,是在挑战她的权威。

卜天玄看着她吊儿郎当的样子,想说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

这个女人看似玩世不恭,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被她的表象迷惑,就很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跟你们一起去!”

归冥断然是不会让东方幺幺和卜天玄独处的,绝对不行!

东方幺幺反手抓住归冥的手臂,把两个男人往房间里面拽——

“不是要去查案吗?”归冥一头雾水,但还是任由东方幺幺拽着自己。

女子兴冲冲地回头,眼睛里释放出精锐的光芒,看得两个大男人都是一阵毛骨悚然。

“当然是换装了!这种衣服怎么能穿去查案啊!”

说着说着女人就把他们两个硬生生给拽进了房间里,然后就听到归冥和卜天玄此起彼伏的诡异惨叫。

“别脱——!!”

“主人……这里不行……”

“少给我废话,乖乖就范!否则别怪我来硬的!!”

“啊——!!!东方幺幺你给我记着!”

“切,脱个衣服而已,下次让你脱回来!”

“谁会像你一样动不动就对男人上下其手啊?!”

等到两人换着现代装束出来的时候,脖子处和锁骨处都是红色的印痕,精力像是被抽空了似的,顿时憔悴了不少。

而东方幺幺穿着一身格子衫,一顶贝雷帽戴在头上,差一个烟斗就和印象中的侦探相差无几。

拽着两个精疲力尽的男人,元气满满的东方幺幺朝着门外大跨步前进。

“走!出发!”

“张队!城郊的旧物拆迁区发现一具新的尸体,死者脸皮被剥除,初步判断,应该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所为!”

张铭接到电话之后眉头又是一皱,看着手里的卷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根本防不胜防啊……”

从连环凶案的第一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但是他作为刑警大队的队长到现在也没有抓到凶手的蛛丝马迹,整个市区的治安已经严重受到了挑战,各个领域也对警方的公信力和能力产生了严重的怀疑,再放任凶手这样肆意作案,很有可能会引发不可逆转的严重后果。

这些死者的共同点就是年轻的时候都十分貌美,是那种必然会引起瞩目的地步,但是除此之外张铭根本查不到任何多余的线索。

凶手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被害者毫无防备地来到人烟稀少的监控盲区,而且他们到现在也没有查清楚凶手剥离被害人面皮的工具——

按理说用刀具不可能在被害人还有意识的情况下完美地剥离面皮,毕竟那样的痛苦,被害人不可能不挣扎,也就意味着会给使用刀具增加难度,而且根据初步化验结果,对方很有可能是使用了一种化学试剂,涂抹在被害人被剥离的面皮区域,让被害人在清醒和药物的作用下让面皮剥落,才造就了这样的效果。

也只有这种猜测,才能让案情前后的过程成立,但是蹊跷的是化验科竟然没办法从尸体中提取出任何目前已知的毒物成分!

递交化验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凶手的追查并不能因此延误,如果不及时阻止,被害者只会越来越多,上头给的压力越来越大,张铭的脊梁骨都快被压断了。

等到张铭开车到达现场的时候,记者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负责案情初步调查的警员小杨给包了起来——

“警官!初步计算受害者人数已经超过十二个!请问接下来人数还会上涨吗?”

“我……我们正在全力追查……”

“全力追查?那么具体是动用了多少警力?规模又有多大呢?”

“这……这个我不方便……”

“不方便?是不方便还是这件事根本没有受到重视?政府真的能对如此行为性质恶劣的连环杀人案件置之不理?还是说警方办事的效率有待质疑?”

“这……这……”

小杨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员,现在被这么多记者和闪光灯围着,一时间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张铭见着也是怒火中烧,冲上前去一把就推开了明显是在套话的记者,剑眉皱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顿时释放开来。

“想了解案情请走正规程序采访警方发言人,请不要在现场干扰查案秩序!”

这一句话近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毕竟张铭遇到这种场面也不下数十次了。

这些记者也就只管爆料和炒作,根本没把办案现场的规矩放在心上,对于他们来说,被害者的死亡只不过是他们用来增加吸引力的噱头而已,最好是能牵扯上更大层面的人物,这样才能为他们工作的平台或者媒体增加曝光度和流量,特别是现在案情一筹莫展的当下,更是能为自己的立场披上一层正义卫士的外衣。

可偏偏张铭还没有底气去驱赶这些无良记者,因为他知道一旦在没有取得实绩的情况下和这些口诛笔伐的混子们起冲突,整个公安机关的形象也会在他们的添油加醋之中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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