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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邪武 004 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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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桌面上的碗筷,被一把撸下,摔得粉碎。

韩忠远咬着牙槽根,额头青筋暴起,脸色铁青。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最后居然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紫金人参?

呵,哪怕那是近乎百年的紫金人参,又何必需要六人去挖?

百年不到的紫金人参,怎么可能会有灰鳞貂守护?

韩忠远拿起酒壶,咕咚咕咚就喝了起来。

一口气喝完,他举手又想摔了酒壶,最终却是一顿,缓缓将酒壶放在了桌面上。

然后抽了自己一巴掌,“韩忠远啊韩忠远,你这是在撒哪门子气呢?你这不是自找的吗?”

事情发生的经过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张行希发现了一片紫金人参生长的宝地,但因为有灰鳞貂守护,他一人没法挖取,只能找人合作。

除了他韩忠远,另外还有四名采药人。

六人一起,不仅只为紫金人参,还为那灰鳞貂。

异兽血肉毛皮,皆是宝物,说不定那灰鳞貂的价值,还远在紫金人参之上。

用张行希的话来说,要不是这小东西行动太过迅捷,他防又防不住,逮又逮不到,他压根就不想找人合作。

言语之中,流露出一种,你们和我合作,占了多大便宜的意味。

韩忠远当时就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可对方说的这话似乎却也没算错。

犹豫之中,还是大赚一笔、功成身退的可能,让韩忠远升起了贪念,没犹豫太长时间,就决定加入其中。

采药人这个行当,只要签约入行,最低也得干上十年。

这么危险的工作 ,有谁能够活过十年?

反正韩忠远没听说过。

倒是有人采到了珍稀药材,献上之后,获得了提前退出的资格,这事不算罕见。

起码两三年就会发生那么一次两次。

是赌自己采药能活十年,还是寻找珍稀药材获得提前退出的资格?

根本不用选,是个人就知道该怎么做。

张行希以珍稀异兽、药材,来吸引人加入合作,这是明晃晃的阳谋。

韩忠远就算觉得有些不对,他也拒绝不了。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灰鳞貂虽然行动迅猛,但杀伤力有限,就算被咬上几口,无非只是一点皮肉之苦。

只需将要害部位,提前用特殊的皮甲护住,灰鳞貂再凶,也要不了几位采药人的命。

张行希邀请的采药人当中,韩忠远的采药技术最好。

旁人围困灰鳞貂,韩忠远只需负责采药就行。

这事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难的地方。

可之后的发展,却远远超乎韩忠远的想象。

当他好不容易,将完整的紫金人参,从泥土中小心翼翼拔出,心中狂喜的时候。

却陡然发现,周围似乎没人了。

灰鳞貂消失了,试图堵住灰鳞貂的那几个人,竟然全都死了。

当时的韩忠远,沉浸在挖出紫金人参的兴奋当中,虽然有感伤,但也没想太多。

极少数的灰鳞貂,因喜食毒蛇,牙齿槽钩之中,蕴藏混合性的毒液。

但因为体量太小,这种毒往往并不致命,顶多会导致人昏迷。

可是凡是总有例外,总会有那么极为特殊的灰鳞貂,有着置人于死地的毒牙。

那个时候的韩忠远,根本没往张行希身上想,反而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

或许是那时候的张行希看上去也很狼狈?

又或许自己无法放手,已经到手的紫金人参?

人总是会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试图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待到此时,韩忠远回头去看,那看似一切正常的过程,却到处都充满了违和。

紫金人参送到药材收检处,结果让人意外,这并非是一株百年紫金人参,还差了一些年头。

年头不足,但足够珍稀,勉强只够一人提前退出采药行。

可惜当时的韩忠远太过激动上头,压根就没听清。

毕竟他干采药人都快五年了,是采

药人中的老人了,这回终于找到机会能够退出,他能不激动吗?

结果呢?

空欢喜。

紫金人参不对劲,那灰鳞貂也不对头。

依照常理而言,药材越是珍稀,守护药材的异兽就越为强大。

那紫金人人参百年都不到,灰鳞貂又怎么可能拥有致命毒牙?这不合理。

所以,张行希口中的灰鳞貂逃走了……是真的逃走了?

另外那几人,当真是中毒身亡?

以及,张行希他不在的时候,他到底在做什么——

是在挖紫金人参?

是在偷藏灰鳞貂的尸体?

还是在……杀人灭口?!

稍微想一下,韩忠远就如坠冰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再者,假设张行希完全能够自己挖掘紫金人参的猜测成立。

那么他又为何非要邀请自己?

从这点来看,张行希邀请他,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如果另外几人真的被他灭了口,又为何偏偏留下自己一人?

韩忠远细细思索之下,想明白了很多,可随即又有更多想不明白的问题。

一时间他只觉得,张行希的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诡异的浓雾。

看也看不清,摸也摸不着,却依然让人心悸。

韩忠远想要报复,可却又不知从何下手……这事情光从表面来看,张行希更像是占理的一方,他韩忠远反而更像是无理取闹。

现在这种情况,摆明了韩忠远无论怎么弄,最后倒霉的依然会是他。

韩忠远甚至隐隐约约有种,不动手还好,一旦动手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心悸感。

就在韩忠远有些绝望的时候,一枚石子从窗户外面投了进来。

好巧不巧的落到了韩忠远的面前。

韩忠远盯着这枚石子,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起身冲向窗户边上。

此时已经半夜。

天上挂着两轮弯弯的月亮,繁星点点。

月光虽不如满月时彻亮,但也足够照亮黑暗,洒下光明。

打开窗户,抬眼就能见一处平坦斜坡。

一条小道从上蜿蜒而下,两边无树,只见一些低矮的杂草。

没有任何阴影遮罩,月光下一览无遗。

根本看不到任何人。

韩忠远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这是什么情况?自己莫不是见到鬼了?

他抬头看了看窗户。

韩忠远在采药人中排名第九,住的也是独立小屋。

窗户虽然没有琉璃隔断,但也蒙上了半透明的蜡纸。

因为住在山脚下,时不时就会起风,在一般情况下,窗户都是关闭的。

窗户关着,石头要想扔进来,就必然会穿透蜡纸。

这是很正常的想法。

可韩忠远抬头看了半天,依然没有在窗户蜡纸上看到半个洞口。

韩忠远咽了咽口水,忍住心中惊惧,向后退了几步。

然后他的表情明显一松。

虽然是独立小屋,但说到底,不过就是小木屋而已。

整体根本谈不上精致,粗糙得很。

窗户的右上角,就有些咬合不准,歪歪斜斜的露出一道细细长长的小缝。

缝隙很小,最宽处不过小拇指半分粗细,不仔细看的话,都不会注意到。

韩忠远坐回到桌子边上,低头看着桌面上的石子,稍微比划了一下。

石子约莫三分之一巴掌大小,但又很薄,看着像是一片厚实的叶片。

如果能够精准的以薄面穿透窗户上那细长缝隙的话,石子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丢进屋子里。

这样难度已经很高了,就更不要说,将这石子轻飘飘的落到自己面前。

简直神乎其技。

会是谁?

韩忠远呼吸有些沉重,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又是害怕又是不安。

这种不安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有这种能力的人,他韩忠远的任何反抗都毫无意义。

那人若是对他有半点恶意,他现在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害怕。

所以他拿起了薄石子,轻轻的嗅了嗅。

石子落到桌面之后,韩忠远就隐约闻到了一股药味。

他刚开始还不能确定,此时闻了石子之后,顿时心中有所猜测。

又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石子,确定是上面没有任何字迹后,

韩忠远将石子随手扔到一旁的拎水桶中。

拎水桶内还有一层浅水,石子入水,上面沾染的药味霎时间就以极快的速度散溢。

不过眨眼功夫,那若有若无的药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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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韩忠远没去采药。

众人也不觉得奇怪,发生那样的事情,韩忠远要毫无反应,那才是怪事。

他毕竟是排名前十的采药人,每个月都有额外的一天带薪休沐,三天付费休沐。

不必像普通采药人那样,气得半死,还得起来老老实实干活。

然后是第四天,韩忠远依然没去采药。

等到第五天,休沐只剩一天之后,韩忠远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慢腾腾的出了门。

一切似乎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直到半个月后,漫山遍野的红叶花绽放。

沉寂的韩忠远这才突然动了起来,提前申请了最后一天的休沐。

理由也很简单,就是想回家看看了。

采药人虽然是外聘形式。

但实际却是属于武岳宗其下的百草阁。

武定城东南方向的九连山脉,全都属于百草阁的范围。

采药人待的地方,其实就是九连山脉的外围。

这个距离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

想回武定城探亲,似乎简单,但实际上却很麻烦。

要么自个爬过一座矮山,到矮山边角的驿站坐牛车,要么直接搭乘运送药材的车队,到驿站后再转乘牛车。

问题是运送药材的车队不是天天有,基本上每隔四五天才会来一次。

在大多数情况下,想回城,只能甩腿爬山。

矮山虽然矮,但这路却不好走,走上一次起码一个时辰。

驿站那边最早的一班牛车是凌晨寅末卯初(相当于早上五点左右)。

要是休息两日还好,不需要赶时间,上午走山道,坐中午的牛车,下午进城,第二天回来。

这要是只休一天,那就只有寅时初(凌晨三点)起床走山道,赶去坐驿站的第一班牛车。

上午进城,下午坐最后一班牛车赶回来。

韩忠远明明可以每月休沐五天,却因为心情不佳,折腾得只剩一天。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早上早起了。

这看上去很正常,丝毫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韩忠远的这次回家省亲,谁都没有在意。

于是第二天凌晨,韩忠远早早的就起床走人了。

丝毫没有注意到,远远吊在他身后的张行希。

一路平安。

韩忠远顺顺利利的到达了矮山边角的驿站。

就在矮山周边,山内有好几个小型自然村落,人数不多,但每日来坐牛车的人却不少。

明明天还没亮,太阳都还没出来,驿站却已经热热闹闹。

韩忠远似乎挺喜欢这种人间烟火的气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去买了车票。

身为比较优秀的采药人,韩忠远并不缺钱,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买了张最靠里的坐票。

山路不好走,要是坐在牛车靠外边,屁股都能给颠裂开了。

牛车已经启动,已经看不到踪影。

张行希盯着牛车消失的方向,皱了皱眉头,貌似自己想多了?

于是再没去管,反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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