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的语气平静而又缓慢，仿佛他所说的与他无关，神色中甚至有些漠然。
这就是为什么，古月是古月族，但又不是古月族的原因？
李博阳听完他的话，不由自主的又看向他耳朵上，那颗海蓝色的宝石，“你……是流光？”
古月摇摇头，他伸手摸了摸耳朵上的宝石，“流光石曾经是我的核心，但在数百年前，我就已经成功与其断开了联系。”
“为此欠下某个赫纹种的一份人情。”
“至于为什么现在戴着……大概只是为了纪念吧。”
“纪念我的过去……纪念那群既聪慧又愚蠢的古月族。”
咔吧一声，古月将流光石从耳朵上扯了下来，他类似鱼鳍的耳朵上，多了一个清晰的孔洞。
接着向前一扔。
李博阳伸手接住，“你就这么给我了？”有点诧异。
“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而且我早就想与‘机芯之光’彻底划分清楚。”
“你的出现，倒是让我解下了包袱。”
“况且曾经的古月与我的契约也定下，只要我能与‘机芯之光’再次相见，我的契约就可以解除。”
“如今我自由了，我高兴，我当然可以给你。”
古月抬头看了看乌云沉沉的天空，不紧不慢的说道。
李博阳捏着流光石，不好意思的笑笑，“那这样我总觉得我在占你便宜……”
“唔，既然如此，那我就再问一下，你的古月语足够完整吗？”
古月轻嗯了一声，疑惑的看向李博阳，顿了一下才说道，“语言之力？”
李博阳倒没太惊讶，毕竟类似力量语言的认知，在很多世界都存在。
在那位外来户【器灵】的影响下，这些近乎虚空星界的常识，也应该会在秘境世界的中异化流传。
以古月极为特殊的身份，他会知道，并不意外。
李博阳也没隐瞒，直接点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以某种超高位古语的基础与你交换。”
“事先声明，仅仅只是古语基础中的基础性质的常识知识，并不包含古语本身。”
“倒不是我不想给你，而是我这边也没有。”毕竟我只是个精神念头，记忆有限，分身那边有可能会有，但他丫偷懒睡觉了。
所谓古语，就是力量语言的一种称呼。
李博阳降临虚空星界，哪怕是涉死重伤之身，但他曾经于混元诸天的力量仍在，言出法随的语言力量，适应虚空星界后，衍生出最顶级的古语，非常正常。
古语为什么难学，就是因为只要是古语，都蕴藏着复杂至极的法则机制。
而古语基础，就是用来解读古语所蕴藏的海量知识的前置。
只有啃下李博阳真身整理出来的整套古语基础，古月才有十万分之一的可能，对言出法随这种超高位的古语进行解读。
但那明显不切实际，要知道那样的知识量级，足以堆满十层楼，短时间内根本做不到。
李博阳能给古月的，仅仅只是基础中的基础。
但即便如此，语言的力量也能让古月的力量得以放大数倍！
这就是为什么交出的仅仅只是古语基础性常识，李博阳还是有点微妙的不舍。但此时此刻，他身上唯一可以与古月进行交易的，也只有这一样了。
衡量一下彼此的交易价值，只要古月语的力量导向，与【虚光体系】的力量并不冲突，那李博阳就自认不亏，假如能贴合虚光，那就大赚特赚。
就算倒霉催的，古月语实在不合适，到其它世界，李博阳也有资本与其他拥有力量语言的生物进行交换。
“古语？”古月明显怔神，然后突然发出嘎嘎的声音。
声音听着很奇怪，但李博阳能听出他声音中的愉悦。
所以……这是他在笑？
好奇怪的笑声。
嘎嘎的笑声，回荡在山涧。
奇怪的是，古月的声音虽然已经超过了标准线，却没有一只恐惧之灵来找他麻烦。
想想也对，这位可是可以控制恐惧之灵的幻术大师。
笑声戛然而止，古月金黄的眼眸，看着李博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听到这样的问话，李博阳不禁有些想笑，点了点头。
这位……还真是个老实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透露出，古语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绝不是谈生意的料。
古月搓了搓手，“我敢打赌，整个影空间会知道古语存在的，大概不超一手之数，而我是其中之一。”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知道吗？我是因为‘机芯之光’的流光石而诞生的，所以我继承了祂部分知识。”
“所以，我很清楚古语代表着什么，哪怕只是皮毛，那也足够换取这个世界任何事物。”
“假如你真的愿意做这样的交易……我得说好，我可没有额外的东西补偿你。”
李博阳终于没忍住，笑了。
他扬了扬手，手上海蓝色的宝石熠熠生辉，“你已经给过了，不是吗？”
古月看着他手中的宝石，不由一愣，然后咧嘴一笑。
然后他就在耳后抹了一下，拿出两枚透明的方形晶石，一枚丢给李博阳。
“这是……？”李博阳接过，问道。
“你不知道？这是细语石，是曾经的古月族，专门用来学习语言所用。”
“赫纹种应该也有这份技术。”古月解释道，“他们这边好像是叫晶簇。”
“不过赫纹种的晶簇实际作用，与细语石还是有所区别。”
“细语石大概只相当于晶簇的雏形。”
晶簇？晶簇网络？这个世界赫纹种们发明的网络服务器？
李博阳看向手中的晶石，稍稍扭转了一下角度，晶石的表面就像是欧泊一样，泛起五光十色。
“还挺漂亮，这该怎么用？”李博阳在手中掂了掂，晶石份量十足，虽然只有拇指大小，却颇有点沉手。
“很简单，只需要全神贯注的盯着石头，想象着你要灌注的语言知识，就能灌注进去了。”
“不过要注意，灌注会消耗精神力，而且晶石的容量有限。”
“我这边魔力语言全灌注进去，应该没问题，但你那边古语灌注……感觉有点夸张，一旦晶石变色，你就立即停止。”
李博阳点点头，然后直接上手。
灌注的过程毋庸多说，时间并不长，也就十多分钟。
李博阳仅仅灌注了小半，手中晶石就骤然由透明变成了鲜红，甚至边角还出现了并不明显的细微裂痕。
还好他停手得快，不然这块细语石怕是得崩。
然后抬头，就看到一脸紧张的古月，正盯着他手中的细语石。
显然，在李博阳灌注完毕之前，他早就好了。
“这样没事吗？”李博阳手捧着细语石，慢慢的递给古月，生怕稍一用力，这块晶石就会崩裂。
古月苦笑，一边伸手接过，一边将自己手中的晶石递给李博阳，“没事，就是可读取的次数，大概会降低不少。”
“没准读取一两次，就会崩。”
“有次数限制？”李博阳接过晶石，发现晶石已经成了橙黄色，大概也处于满溢的边缘。
“对，最多十次，最低一次，得看细语石的质量，或者碰运气。”
“更要紧的是，灌注到细语石中的语言，基本无法提取……嗯，起码对于普通生命来说就是如此。”
“天然的细语石已经越来越少了，赫纹种的晶簇虽然从某种意义上，与其相似，但却没有可以灌注语言的神奇功效。”
“据传说，细语石是‘机芯之光’，赋予这个世界的礼物，虽然挺扯，但也有一定道理吧。”
“毕竟细语石的神奇，或许只有不可言说的伟大，才能赋予。”
古月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向天空，沉默了片刻。
李博阳当然明白古月在看什么，他在看过去，在看曾经的过往。
“‘机芯之光’已经堕落，已经疯掉的翎光之主陷入沉睡，整个世界都已经陷入无序的漩涡，如果可以，你也尽快离开这个世界吧。”古月低头，将手中的晶石收好，看向李博阳，“既然你的身上有着极高等阶的古语，离开对你，应该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那么你呢？还有你说的那些真正的古月呢？他们真的全部都已经没了吗？还是他们想方设法离开了这个世界？”李博阳停顿了一下，问道。
在让哈拉也创造秘境世界之初，李博阳就没让哈拉也对秘境世界进行全方面的封锁，换而言之，只要知识足够、力量足够、因果两清，还是有一定几率离开秘境世界，晋升到星空世界的。
“所有的传奇终将消失……世界将落于凡俗。”
“或者，于最终的灾劫中迸发新生。”古月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
最终的灾劫？
或许真的如这位古月所说，机芯不是翎光之主的神器，而是一尊古月的图腾神、自然神。
在赫纹族神话中，机芯追寻自由，最终化为机芯兽魂精灵。
而在古月这边，大概率却是机芯从翎光之主的手中逃了，化为机芯兽魂精灵。
疯掉的翎光之主……如果真如之前猜测，机芯兽魂精灵确实是翎光之主的锚定物的话，机芯能从祂的手中逃掉，恐怕也是祂故意的。
但这依然不能解释，为什么会是疯掉的……翎光之主。
是因为器灵在转化为神祇的时候，出现了某种不应该有点错误吗？
如果所谓的灾劫，是翎光之主发疯后的结果。
李博阳微微眯起眼睛，抬头看向上方的透明阶梯，就是不知道到那时候，他所熟悉的赫纹种，还有几个能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