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个半个月的时间里，皇甫嵩、朱儁也好，刘凯也罢，一个个都忙的脚不沾地，大营之中，随着最先两天里沾染上疫病的人被处决焚烧了之后，只是留下了一部分人继续待命，余下的士卒全部被打散奔赴各地，以长社为节点，呈扇状向南急遽扩散。
鄢陵、许昌、颖阴，新汲、临颍、繁昌、颖阳，最远处直至定陵，偌大的颍川，几乎是被犁庭扫穴一样横扫了一遍，就连豫州之地的洇强与召陵也没能躲开了。
这些地方，虽然之前已有过黄巾肆虐，波才为追官军，毕竟没有久待，四野之下，贼盗丛生，唯一能够说是幸事的是，这些人的规模都很小，数量虽多，却不过是疥藓之疾罢了，而在这段时间里面，被斩杀被焚烧者不计其数。
正所谓乱世当用重典。
官军的这一番动作，不但将偌大一片地域暂时安定了下来，还狠狠震慑了一番那些趁机作乱的贼人与趁势疯狂扩张实力大增的世家，等到官军撤出之后，即便是有着天子刘宏的诏令与皇甫嵩几近相同的双重命令，实力大增的世家反而低调的收敛了递伸出去的爪牙。
而与此同时，长社城中，一批又一批的青壮不断从中走出，在事情接近尾声的时候，最后一批走出去的人中，年龄大多都已经超出了不惑，这些人，都是刘凯一日未曾休息教导出来的疫病防护之人，要说擅长他们自然都说不上，只不过那些基本的知识刘凯却都已教会了他们。
一个半月的时间里，数万的人走出，也让的长社城开始空了下来，十二月初的时候，颍川之地飘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虽然不大，天地之间的温度却由此陡转急下，长社城，作为疫病发生的源地，终究是在多番的运作之中，一场人祸悄然泯灭。
颍川，长社，刘凯府邸，不期而来的雪花，成了这满是污垢的大汉的第一层点缀，晶莹之下，战场中残留的痕迹早已不见了踪影，血腥与焚烧之后的焦土覆盖其下，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这抹洁白。
“主公，该是离开了。”院落之中，一人负手而立，直面刘凯，神色间不见丝毫逢迎，一袭长衫不算华锦，只是却洗的干净，穿的整齐。
这人边上，戏志才眼睛微眯，手边一个不大的茶炉，其间雾气翻腾，袅袅一抹从炉嘴儿中翩然而出，手握其上，暖暖的很是惬意。
这茶炉，说起来其实就是手炉，只不过这本是唐朝之时才出现的，不过与历史上出现的那种不同，唐朝时出现的手炉，只是单纯的用来取暖的，冬天的时候放进火炭，经由其上镂空的地方散逸热量，刘凯做出的这个却稍有不同。
同样是需要用到火炭，不过其形状刘凯选择的却是茶壶的形状，手炉微大，正好可用双手环抱，茶炉中空，其顶盖处与底处各有一个极其细小的孔洞用来透气，供给炭火燃烧，余下的空间却被用来装盛茶水，而有着炭火保温，里面的茶水可以置放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凉了，偶尔啜上一口，那种惬意，无可名状。
当然，说着看似繁琐，以当今大汉的工艺来说，这个却根本不是一个太大的问题。
自打刘凯将之摆弄出来后，戏志才就喜欢上了这个物件儿，此时他的眼光虽然看似在看着先前说话之人，那没有丝毫焦距的眼神却说明显然不是如此。
果然，半晌不见戏志才出声，刘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自从眼前这人赶来之后，戏志才似乎就开始变得懒散了：“孝先，疫病已灭，颍川已平，正该是收获的时候了，这个时候离开，岂不是空手而归？是不是等着朝廷诏令过来之后再行离开？”
倒不是说刘凯舍不得些许功绩，他只是不甘心，要知道，之前的时候他们几人身在长社，那可是时刻都在与死神搏命，就是他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府邸之中，仆人都因疫病死掉了大半，即便是加上皇甫嵩、朱儁两个不断的往他府里送人，如今也只余下了十一个人，现在最艰难的时刻熬过去了，什么也不要抽身而走，刘凯真的很不甘心。
孝先？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戏志才最开始时提及的陈留平丘人毛玠。
毛玠，字孝先，刘凯派许褚持戏志才的手书相招时，毛玠还正在平丘之中任职县吏，如今的他，年岁也才不过二十出头，不过别看他年轻，却已经有了数年县吏的资历了，而且毛玠此人擅长的不是行军打仗的机谋筹划，而是大势眼光。
历史上，曹操之所以能够在四战之地中脱颖而出，除了其本身才干卓绝并且能够知人善用外，挟天子以令诸侯亦是其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而这个建议，正是毛玠向曹操提及的。
如果说戏志才是一军之军师的话，毛玠则可以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文臣谏士，内政之上，虽然与那明显是开了挂的荀彧还有着不小的差距，其能力也属顶尖。
这一点，在与毛玠长谈之后，刘凯就不再怀疑。
“颍川之事，相信皇甫嵩不会有丝毫隐瞒就上奏朝廷的，主公留下与否，并无多大作用，该是主公的跑不了，不该是主公的，即便是主公留在这里，也无法改变，消弭掉一场瘟疫，于主公的声名已经足够，黄巾眼下虽看着势大，寒冬之后，灭亡已是不远，主公需要的是正名，而不是‘功高盖主’。”
微一停顿后，毛玠颇是意味深长的低声道：“而且，主公为藩王世子，如此身份，能够不与朝廷大将搭上关系就尽量避开，如此才更能得信于天子。”
不知是不是受了戏志才的影响，对皇甫嵩，即便是毛玠刚来没有多久，也没有跟其打过几个照面，毛玠也从来是直呼其名，那种厌恶，跟戏志才简直是如出一辙。
倒是刘凯听了心中一动，隐隐有点明白毛玠的意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