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吗？”
他的一句还好吗？
莫名的一下子勾起了洛云夕心中尘封已久的委屈，就好心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看见大人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的崩溃一样。
她捂着嘴，深呼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慢慢平息下来。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随便你说什么都行。”
“Hanse，你妻子离开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很伤心？你是怎么走过来的？”
“她走了，可是她还在我心里，只要我活着，她就永远在我心里。你有重要的人要离开你了吗？你很伤心，很难过吧。别怕，爱你的人其实永远都会爱你，只是他换了一种方式爱你。”
他的声音比电台主播的声音更好听，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某种魔力，轻轻的抚平着你以为抚不平的忧伤。
洛云夕躺在沙发上，就那么安静的听他说话，跟他说话。
“先生，你会为了自己的亲人去娶你不喜欢的姑娘吗？或者你会为了你的亲人放弃自己最爱的人吗？”
那边一阵沉默，洛云夕静静的等着，仿若听到了那边粗重的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急切的问道：“先生，您可以当我没问过，不用回答。”
许久后那边才开口说话：“如果是你，你会吗？”
“我？”
洛云夕握着手机，纠结沉默。
“我不知道。”
“你问我会不会？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她，放弃了才知道她是这世上的唯一，是再也找不回来的唯一。”
莫云凡说的是憋在心里快六年的话，他终于对她说出口了。
如释负重，却潸然泪下。
痛，没有来由的在血液里肆意的蔓延。
但，他却痛的心甘情愿。
“先生，嫁给一个自己并不爱的人会幸福吗？”
洛云夕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莫云凡措手不及。
“不爱？”
她不爱秦奋？
她为了秦奋什么都可以付出，可是她说他不爱他。
“我想过重新开始，我试过去接受，可是我好像做的并不好。我是不是很自私？我心里住着一个人，那个人永远不可能再回来，可是我却偏偏割舍不下。先生，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洛云夕哭了，终于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她哭了，看不见她的泪，无法在她身边安慰。
他心如刀割，不比洛云夕好受。
“洛云夕......”
“先生，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您的声音很像很像那个人。”
“谁？”
“就是那个刻在我心里的，怎么抹都抹不掉的人。先生，你想你妻子时就听听我的声音，我想他了，是不是也可以听听你的声音？你可不可以别嫌我烦？别嫌我吵，可不可以多听我说会儿话？”
洛云夕的泪一发不可收拾，洛云夕心里的话想开了闸的水无法阻止。
“我，听。你说，不烦，我想听。”
莫云凡的回答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感觉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快要不能呼吸。
她说他还在她心里，她说他是她心里抹不去的人。
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幸福着，心痛着，无能为力着。
“我想他了，我想别死，我想时光可以回头，我想他好好活着。”
她想他回去，她心里还有他。
他要回去，回到她身边。
不管不顾，哪怕明天就是终点，只要能死在她怀里就好。
莫云凡心情激动，澎湃，那一刻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可以飞到她身边。
告诉她，他还在。
洛云夕说完了，发泄完了。
那些话都是藏在心底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话。
也是她从来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的内心。
今天都说出来了。
说出来，舒服多了。
“洛云夕，我......”
“Hanse先生，说出来好多了，谢谢你肯定我说。现在到你了，你也把想对您妻子说的话都说出来吧，说出来你也会舒服点儿的。”
洛云夕长叹了一口气，语气变得轻松了起来。
莫云凡脱口而出的坦白，被她一下子打断了。
他忽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Hanse先生，我要结婚了，新郎就是您救的那位秦先生。他对我很好，他们家人都对我很好，我想，我以后应该会很幸福的吧。谢谢您肯出手相助，您是我们的恩人。”
那边不说话，洛云夕便自己说，已经不再哭了，声音里带着一丝解脱。
“好，祝你幸福。”
Hanse的回答，云淡风轻，像第一眼见他时一样如清风明月。
“先生，人活着也许应该朝前看，您的妻子那么爱您，她一定希望您能活的开心，活的幸福。您是好人，我信息您一定会幸福的。”
洛云夕想了很久，才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放下，才能重生。
她在让他放下，又何尝不是在劝自己放下。
她不求重生，但求能对得起爱自己的人。
挂了电话洛云夕就在沙发上睡了，可是莫云凡却再也睡不着。
他找了一件外套披上，急匆匆的冲出了房门，开着车出去了。
她要嫁人了。
她说她不想嫁。
她说她心里有他。
他本来已经死心了，只要她幸福，他怎么都可以。
可是，他现在又舍不得了。
他不想让她嫁给她不爱的人，不想让她委屈自己。
如果她愿意，他愿意为她不顾一切。
车子开到了秦府后院，在院墙外停下了。
莫刚说过，洛云夕的房间在西边的听雪院，就在这堵墙的后面。
他打开车门，下车。
天下着雪，细小的雪花花瓣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身上。
他点燃了一根烟，倚靠在车边静静的抽了起来。
进去告诉她，他回来了，他还在。
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带她去天涯海角。
可是，一口烟刚刚吸入喉咙，他的喉咙就像找了火一样。
剧烈的咳嗽声，来的猝不及防。
一口殷红的血喷吐而出，落在铺满雪花的地上。
他的身子像凋零的大树，轰然倒地。
费了好大的力气都没能在站起来，他不甘心，一次一次的努力着，但他的时间天旋地转，浑身血液仿佛在倒流，他没有丝毫的力气去和这个该死的病毒抗争，没有丝毫的力气去和命运抗争。
他没用了。
他那什么给她幸福？
连一个好身体都没有，用什么给她爱？
他为什么还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