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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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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原郁送来浮灯之后没一会儿就又赶回东源,我留了他一会儿,他还是坚持要走,不过走之前还一直叮嘱我说,既然西后最近心情不好,就该迁就她什么的,我简直想把原郁的脑袋埋进雪里。

原郁走后,便是迎春节,迎春节的庆典在夜晚举行,但那日全国休假,皇帝自然也不必早朝,我睡了个懒觉,爬起来一看,却发现居然又下了雪,才融雪没多久,居然又来一场雪,而且这雪还颇大,真是让我感觉莫名其妙。

无泯君倒不是很惊讶,说这一般就是最后一场雪了,看似很大,但雪也积不了太厚,今天下一天便差不多了,后日也许又会出太阳了。

我不如无泯君了解西泱国的任何事物,只能表示理解,不过下雪也好,这样晚上迎春宴时,就有更多事情玩了。

原郁之事让我非常不痛快,但原郁走了之后,无泯君又仿佛没事人一样,和我嬉笑起来一如平常,不见那日的懒散和敷衍,我左思右想,觉得大概是原郁会令他回想起那次被强吻的经历,所以导致他非常不愉快。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无泯君听,无泯君只冲我神秘莫测地一笑,笑的我是心惊肉跳。

但其实我是记得的,这世界上还有个词,叫吃醋。

然而无泯君吃醋,这真是太让人难以想象了,尤其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原郁,一个是我。

我实在不敢多想。

迎春节白天我与无泯君都有些无所事事,雪又没完全堆积起来,堆雪人不大方便,何况上次堆过之后,无泯君便兴致缺缺了,我再怎么强迫都没有用。

无泯君发明了个游戏,我们二人面对面坐着,一人心里想一件事物或一个人,然后另一个人来问问题,被问到的人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或者毫无关联,然后看谁猜得出,猜出的人可以让被猜出来的人做一件事情。

我想了想,表示同意,无泯君先开始。

“那是不是人?”

“是。”

“是男人?”

“不是。”

“是女人?”

“不是。”

“……”

我顿了顿,道:“是宫中太监?”

“不是。”

我更加疑惑,道:“那人我是不是不认识?”

“不是。”

我认识的不男不女而且不是太监的人?!

我哪里认识这个人啊……我不解道:“我认输……哪有这个人啊?”

无泯君淡淡道:“眼前我们不就是吗?”

我:“……”

我道:“怎么能这么说,你是男子,我是女子,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么。”

无泯君指了指我,道:“可这身子是男的,内里却是个女子,我这身子是个女子的,但我自己又是男子,究竟是何性别,谁说的清楚呢?”

说罢,他冲我挑眉:“长宜公主,您贵性呀?”

我:“……”

无泯君说的太有道理了,我完全没法反驳,只能恹恹道:“那好吧,你要我做什么?”

无泯君懒洋洋往床上一躺,背对着我:“帮我揉肩吧。”

我道:“你这个完全可以让下人帮忙嘛……”

认命的伸手帮他揉肩,我想,我也要想个他猜不出来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无泯君说可以了,我便又和他面对面,这次换无泯君来猜。

“那个是人吗?”

“不是。”

“那个是动物吗?”

“……是。”

“哦,我的坐骑黑穆。”

“………………”

“你怎么就猜出来了!”我略有点崩溃,“这也太快了吧!”

无泯君淡淡道:“太简单了,我前面问了你人,你肯定会挑别的,既然是动物,你知道的动物更加少,只有我的坐骑黑穆--太好猜了吧。”

我无语,道:“那好吧,你要我做什么?”

无泯君懒洋洋往床上一躺,道:“替我捶腿吧。”

我认命的伸手帮无泯君捶腿,锤了一会儿,无泯君说好了,便是我问他,我道:“是人吗?”

无泯君道:“不算。”

不算?!

我哆哆嗦嗦道:“那……是鬼?”

无泯君道:“不是。”

“……不是神鬼一类的?”

“不是。”

“是动物?”

“不是。”

“花草树木?”

“不是。”

“鱼虫鸟兽?”

“不是。”

我无语了:“什么都不是,那是什么啊?”

无泯君道:“你又认输?”

我想了想,道:“那个东西,呃,是活着的有生命的吗?”

无泯君道:“是。”

那我就真的猜不出来了,我道:“我认输,是什么?”

无泯君笑了笑,道:“是平阳肚子里的孩子。”

我:“……”

这也太刁钻了!哪个人想得到啊……

我道:“说吧,这次要我帮你锤那里?”

我真心希望他让我帮他锤脑袋。

无泯君却道:“先跟我去外面。”

我不解的跟着他去了外面,无泯君左看右看,最终找了块地方,道:“在这里挖个坑。”

我怒道:“徒手让我挖坑?!”

无泯君道:“当然不是徒手……你随便找点东西来挖,然后盖点草和雪。”

天空中还飘着鹅毛大雪,我气不打一处来,道:“就算现在挖,一会儿也盖被雪给盖严实了。”

无泯君若有所思道:“那道也是……嗯,你去弄点水来,先挖个小坑。”

愿赌服输,我只能认命的偷偷摸摸的找了把铲子,挖出一个小但是很深的坑,然后把荷池里的水弄了点到这里来,一开始无泯君在旁边悠悠闲闲的,最后见我很累,就也来帮忙……我真不知道他弄这个干什么……

【48】

弄完这个我便很乏了,想到晚上还要和大臣们疯疯癫癫的弄通宵,于是只好先回去房间补眠,无泯君也有点累,便跟着一起,两人一觉睡到天色微暗,差不多也该是用膳的时间了。

宫女太监们早已在外面忙碌起来,把东西放去举办演习的迎春殿,说起这个迎春殿,颇为奢华,只有迎春节和皇帝大婚之时才用,但因为要容纳很多人,所以十分富丽堂皇,十分恢宏,看一眼便知道当初必然花费大量人力物力。

大臣们陆陆续续都来了,携着妻儿女眷,据无泯君说,以前迎春节对于大臣和皇帝来说,也是让皇帝看看大臣女儿们得节日,甚至可以让各家公子和小姐看对眼,总之算是一个隐晦的作用,不过上次经过柳娅之事,这次恐怕没有人敢来“勾引”我了,我偷偷松了口气。

时辰一到,我和无泯君率先入内,在顶端坐好--迎春殿特别的地方就在于,原本其他的时候,皇上是要坐在高一点的台阶上的,以显示君王和臣子的不同,表示君王是高高在上的,但这次却是大家平起平坐,只不过皇帝和皇后一样坐在最首而已。

平阳和吕率也来了,就坐在我们下座,另一边则是太师。

地上铺着红的厚地毯,边沿上压着鎏金麒麟香兽,香兽口中喷吐着淡淡的烟缕,像是仙界腾空的雾气,红色的厚地毯之上又铺着青锦舞筵,舞筵的四角上镇着白玉般的滑石狻猊香炉,一样轻轻的吐着烟雾。

整个迎春殿都在香气的袅绕之中。

一开始,先是歌姬舞姬上来,踩在青锦舞筵之上,拿着一收货便精心挑选而后留存至今的硕大的麦穗,跳着舞曲,祝愿来年风调雨顺,庄稼大丰,黎民不饥不寒,百姓生活安康。

歌姬舞姬都身材妙曼,宛如成人形的灵蛇,舞姿灵动,一肌一容,尽态极妍,一双翻云覆雨手,像是最精妙的机械,按照被规定的角度,做着极优美的动作。偶尔有两个舞姬朝我这里看来,秋波暗送,宛若白玉石上投下了烛火的光影,哪怕我是个女人,都为之感叹,偷偷看了一眼无泯君,却见他神态自若,嘴角噙着一丝淡笑,喝着茶观赏舞蹈。

迎春殿中的气氛在歌舞里一点点升温,无泯君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不近人情,但现在我才是皇帝,大家虽然也忌讳皇后,但主要还是看皇帝脸色,见我和颜悦色的,便一点点大胆起来,整个迎春殿中觥筹交错,云香鬓影,欢声笑语碰杯声不断。

太师是三朝元老,我第一杯酒便敬他,道:“太师为我西泱呕心沥血,皇天后土共鉴,有太师是西泱之幸,亦是朕之幸啊。”

满殿喝彩,太师居然湿了眼眶,豪气的干了酒,道:“多谢皇上!咳……”

他身旁的女眷赶紧帮忙拍背,原来是喝太快,呛着了。

我哭笑不得,太师尴尬道:“现在老啦,从前……哎,不提了。”

大家哈哈大笑,气氛越发的好了起来。

第二杯我敬何钦:“何将军为我西泱东征北讨,定国安邦,实是忠臣良将!”

何钦也激动地举了举杯,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换得满殿叫好。

我把能敬的都给敬了,最终那杯酒是递到无泯君面前:“最后一杯酒,敬给皇后。”

没多说什么,我直接把酒给喝了,无泯君笑了笑,也将杯中酒给饮尽,而后道:“多谢皇上。”

他看着我笑,我想我大概知道为什么那些舞姬冲我们这里抛媚眼,送秋波,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了,因为哪怕他现在在我身子里,那双眼睛,也还是他自己的,光华流转,若说那些舞姬的眼神是火烛之光,那无泯君的眼神大概可以算得上是淡薄的月光了,区区火烛,怎可与日月争辉呢?

我被自己的想法弄的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只能低下头,又喝了一口酒。

歌舞暂毕,便要用膳,各色食物按着规矩一盘盘端上来,每种食物都是色香味俱全,散发出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色泽则鲜明美丽,尝一口更是叫人满嘴留香。

吃了一会儿,大家开始行酒令,鉴于我文化程度不高,我便表示不参加,皇后今日代我“出征”,众臣子一开始不答应,但见无泯君上阵,便又都表示可以接受。

无泯君上阵,自然没的说,这人也委实变态,看他样子好像不学无术,但武功高强,文化也高,作诗吟对,旁征博引,简直是信手拈来。总之,没一次喝上酒。

不过本来她若是对不上,就是我来喝酒,所以我有点不满,暗暗告诉他可以不必这么争强好胜,完全可以输一两把,我很愿意来喝酒的。

无泯君回我一个白眼。

用膳完毕,时间已有些晚了,虽然天空有一轮皎月,然而比之整宫满瓦的雪,月光便显得稀薄了,整个西泱宫中都点起宫灯,橘色的光亮投在洁白的雪地上,泛起一丝暖意。

吃过万,便要放飞浮灯,大家都由下人取出浮灯,然后点燃,我拿着原郁送来的那盏灯,点燃来,周围都散出松香味,无泯君不喜香味,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捏着鼻子把他自己那盏浮灯也点燃了,他是一盏六角浮灯,灯角处皆有琉璃垂坠,慢慢升起之后,因风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宫中放飞浮灯后,民间便也可以开始放飞浮灯了,于是,只见我们自己的浮灯越飞越高,而宫外无数的灯笼也开始慢慢在漆黑如蓝墨的天幕中升起,无数的光亮汇聚于这个夜空,像是无数的小月亮,一齐点亮了有些冰冷的寒夜。

雪渐渐小了许多,几乎看不见了,所有人一手手炉一手提着灯笼,在宫中行走,除了后宫是禁地(其实现在也不算,毕竟我一个妃子也没有,唯一的皇后还在身边,至于那些公主,早就跑出来一起玩了),还有皇帝皇后寝宫一类太过私密的地方不能去,其余基本可以走动,当然,最好还是跟着皇帝--这是我看所有人都跟着我,所得出的结论。

不用说,无泯君也一直在我旁边,他是皇后,就算行动自由,还是要跟着皇帝,如此一来,那群叽叽喳喳的公主也跟着无泯君,反正就是,所有人的都跟着我。

我走到空旷之地,周围草木凋零,只有积雪绵延,墙角开出几支梅花,因天色已暗不甚分明,就算提着灯笼,也看的不是很清楚,我抬头看了眼漫天浮灯,心绪愉悦,于是笑嘻嘻的放下灯笼,故作正经道:“不知各位可知道一种游戏么。”

大家都一脸疑惑,无泯君则是嘴角抽搐,小声在我耳畔道:“你最好不要太出格……”

我不理他,说:“这项游戏就是——”

我躬下身子,抓了一捧雪,直接扔在无泯君脸上:“——打雪仗!”

无泯君脸上的雪一点点掉下来,还有一部分残留在脸上:“……”

众人:“……”

大家沉默一会儿,然后爆发出剧烈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无泯君二话不说,也抓起一捧雪,毫不犹豫的往我头上扔,我转身便跑,结果一转头,一捧雪便直接丢在了我脸上,我听见平阳独特的笑声:“哈哈哈,皇兄,让你欺负皇嫂!”

我:“……”

无泯君嚣张的大笑:“平阳,做的好!不枉你皇嫂我平日对你这么好!”

我:“…………”真不要脸……

吕率在一旁道:“平阳,不可如此!”

我欣慰,吕率还是很不错的。

吕率接着道:“你有身孕,怎么好碰那些冰冷的东西?”

我:“……”

呜哇哇,气死我了……

我抓起雪,但顾念平阳有身孕,断然不敢下手,于是往唠叨着得吕率身上丢去,吕率一个哆嗦。

平阳背对着我,没看见我丢了雪进吕率衣服里,只见他哆嗦,于是不解道:“怎么了?”

吕率道:“你皇兄……好像拿雪扔我了。”

平阳尖叫一声,我哈哈大笑,看来丢吕率比丢平阳本人还有效。

笑的正欢,一团雪便准确无误的扔进了我的嘴里,我吓的连忙呸出来,看见是无泯君,他看着我柔媚一笑:“放心,皇上,我从树枝上摘下来的,虽然脏,但比地上的干净,哈哈哈哈。”

我:“……”

皇上皇后和公主驸马率先带头扔起来,其他人便也放开胆子玩起来,太师站在旁边,哭笑不得:“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说罢,转身就要去角落一个人待着。

与此同时,四五团雪同时扔中了太师。

太师:“……”

太师怒吼:“谁?!”

大家纷纷大笑,太师撩起袖子加入战局,一边碎碎念道:“现在是老了!当初……呃,不提了!”

然后果断捧起雪,见谁扔谁,报复大众。

刘娅扭扭捏捏的朝我走了过来,无泯君在旁边,眼尖瞥见了,于是毫不犹豫的朝她扔了个雪球,雪球滚进她衣服里,刘娅尖叫一声,道:“谁?!”

然后她一转身,便看见贱笑着的无泯君,手里还握着一团雪球。

无泯君一点不手软,手中那团雪球精准地抛中刘娅的正脸。

刘娅:“……”

无泯君嗤笑道:“来追我啊。”

说罢,转身就跑,刘娅见今日大家这么畅快,干脆也尖叫着“你站住!!!”然后捧着雪撒欢追了起来,我无语的跟在两人后面,就见无泯君转了个弯,刘娅则按直线追去,然后果断的掉进了我和无泯君下午准备的水坑里。

“啊--!!!”刘娅爆发出一阵尖叫,可惜被淹没在大家的笑声中。

无泯君哈哈大笑,把她拉了上来,然后让一旁的侍女带她去换衣服喝姜茶--无泯君早就准备好了,并且他还道:“动作快点哦,我等你~”

气的刘娅原本冻白的脸都红了起来。

我躲在后面,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那个几乎是彻夜狂欢的迎春节,整个皇宫都被宫灯映出暖洋洋的橘黄色,天空中飘扬着同样橘色的浮灯,浮灯越来越多,几乎盖住皇宫上方的天空,像火烧一样的亮眼而美丽,宫外的欢声笑语似乎都要冲破这厚厚的宫墙,传入我们之间。

我出生十六年将近十七年以来,也许是见识太少,也许是之前太苦,但我怎么想,都觉得这大概是度过的最美好的一个冬天,就像这东源国看不见的鹅毛大雪一样,飘飘洒洒的,不容置喙而又不动声色的盖住了我,让我的心变得像棉洁的雪一样,柔软又透彻。

大家都玩累了,才纷纷请辞,既疲惫又满足的回到自己的府邸,我和无泯君也累的够呛,两人笑着等大臣们都回去,这宫中便瞬间又安静下来。

细细密密的雪一点点落下来,发不出一点声息,我和无泯君在黑暗却泛着橘色光芒的夜晚中对视,两人周围都是狼藉却可爱的雪地。

浮灯代替了月亮,柔和的光芒不均匀的洒下,铺在我们周围的雪上,冰与火在此刻仿若交融一般,绵长而温柔。

我和无泯君在空荡的宫殿里接了个吻。

身后光华流转,落雪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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