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想到这位向来表现平庸怯懦的太子居然真的敢对方家下手。
从前他觉得太子虽然胆气不足，但是终究是品性仁德，经此一事，他倒觉得是自己一直以来看岔了自己的儿子。
他探究的目光落在了儿子身上，从前他只顾着防备兄弟，却不成想，从前还需要他手把着手教着写字的儿子，如今已然成为一只虎视眈眈自己皇位的勐虎。
“报！”
一道尖锐而急促的报信声打断了朝堂上的争论，是军情，言官们只好暂且鸣金收兵，各自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那来报军令的小官跪在明堂之上：
“百越士兵来势汹汹，此次他们直接从关外骑马杀入，如今已经连夺两城，现在我军正困守焦阳城，情势危急！”
与这听了便让人心焦的军情相比，方家那点桉子，立马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慕容墨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满意笑容的太子，这消息他前几日就已经知道了，看来军情此时而至，是这位太子爷的手笔。
“皇上，此时国库空虚，儿臣提出将方家查办抄家，并非是为了一己之私，也并非是为了承恩公的外戚关系，而是想着能够充盈国库！”
太子此时大义凛然地站出来，不急不慢地陈述必须查办方家的原因。
若是之前方落落没有拿着那些银票向皇上投诚，兴许此时太子的计谋已然成功。
皇上的耳目比太子更多，自是知道军情此时上报，只不过是为了增加筹码，他的目光在太子那抹明黄色上转了几圈，最后才轻轻一笑：
“国库空虚，然朕私库甚是充盈。前两日朕便已经得到了边关告急的消息，着人买办了粮草兵甲，送去了焦阳。古来作战粮草先行，不日之后，李家老将军便会充作先锋将领，去往焦阳城。”
皇上轻飘飘几句话，就让太子之前的种种借口都站不住脚，太子此时才惊觉皇上知道得要比自己多，他抬头望着坐在龙椅上神色显得冷漠的父皇，一时错愕。
“太子的想法……查抄方家来充盈国库，虽则不失为一个方法，但是却会大大寒了有功之臣的心。”
别有深意地开口，皇上却并不急着呵斥斥责太子不仁，只是假模假样地流下了几滴泪水：
“如此失德，是朕教导不善的缘故。王妃方氏向来关心民生，更是心焦战事，在战事刚刚传来的时候，就已经亲手将方家账面上的现银送到了朕面前。朕多番推辞，但是依旧抵不过王妃一片诚挚心意……”
皇上都流泪、亲自给太子定下了“不德”的罪名，即便是太子党的官员，如今也只好装聋作哑。
其他言官则是纷纷直言皇上说的是。
太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想要将方家一网打尽、侵占其家财的计划，竟是成为了众言官讨伐自己的口子。
如今更是被父皇亲自评说“不仁”，他的背上顿时冷汗涔涔，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此时心中满是愧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