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
比起之前的沉默寡言，阿离已然开朗许多，一见到她就高高兴兴地跑了过来，撞入她的怀里。
在她怀中磨磨蹭蹭好一会儿，他一边任由方落落喂着糕点，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却是眨也不眨地看向了方落落：
“娘亲来看我，我很高兴。”
“阿离又许多不曾回家了，娘亲心中挂念得紧，生怕阿离在这里吃不饱睡不暖。”
说到这里，方落落的眼泪却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不能告诉阿离自己即将离开的残酷事实。
她低下头，隐去眼中水光，只是抱紧了阿离。
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阿离懵懵懂懂地看着她。
即便早慧，他也只不过是个孩子，弄不懂大人世界的复杂。
最后阿离也不过是问了一句：“娘亲，可是父亲欺负你了？”
“没有的事情，只是娘亲太过思念阿离了。一想到……阿离，在书院要好好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人欺负你，记得要跟夫子说，听到了吗？”
眼看着已经有一位夫子步入了内室，方落落也知道不能再说了，催促阿离快快回去上课，然后将自己带来的东西一并转交给随着阿离在寒山学舍的长随。
回到府上，鹤鸣院中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她看着渐渐空下来的屋子，心中也变得空落落。
此时，依旧在府上为晴夫人调理身子的琼嬷嬷却是来到了这边，躬身行礼：“王妃，晴夫人想请你过去一叙。不知道王妃有没有时间？”
在自己离开之前，方落落也正想把这桩事了结，因而点了点头，交待盼桃几句，自己独身去了月华阁。
踏进月华阁，方落落看到气色已经好了许多的晴川，也不主动问她什么，直接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方落落，你因为王爷搜查你的屋子便要急急忙忙离开王府，甚至不惜赔上王妃的身份，你说，你是不是心虚了？！”
即便在大夫的精心调养下，晴川小产后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但是说起话来，依旧有几分气血不足。
方落落却只是讽刺一笑，不无讥讽地看了一眼依旧在床上躺着的晴川，那一眼的寒意，叫晴川即便在暑热当头之际，依旧背后森森。
“我早说过，即便是想要取你的性命，也不会趁着你怀有身孕时动手。”
此间并无外人，琼嬷嬷也不在，只有她们二人。
方落落觉得自己不妨把话跟她说得明白些，便澹澹地道：“在你未怀孕之前，我倒的确对你动过手，不过，那并不是毒药。”
“不是毒药难不成还是补药？方落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因为我害死了白玉一直对我心怀怨怼！”
一想到自己未能出世的孩儿，晴川就觉得腹中似乎又升腾起那日自己小产时的绞痛之感，看向方落落的眼神也越发仇视。
“你说得不错，我的确因为白玉一事一直对你……想要置你于死地，不如此不足以告慰白玉的在天之灵。”
忍住了自己口中欲喷薄而出的愤怒，方落落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眼神没有错过一旁的屏风后的动静。
事已至此，她并不想隐瞒自己的心思，“不过，那药只是让你假孕的药物，让你会出现孕吐、脉象呈现有孕的药，并非是什么害你性命的药。”
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一般，砸响在晴川耳边。
望着已经全然愣住了的晴川，方落落继续往下说着：“我如此做，不过是想让韩水瑶不要总盯着我，我与她之间并无什么龃龉，也不想跟你们一起为了一个男人争得头破血流。她何苦来害我？”
见她神色坦然、并不担心自己将这些话说出去，晴川眼中很快又浮现起恨意：“你就不怕我将这些事告诉王爷？”
“告诉王爷？”
轻轻嗤笑一声，坐着的方落落眼中毫无惧意，反而坦坦荡荡，眼神清亮得紧：
“若是王爷在这里，那正好，我想问问他，你是他的故人，被他视若珍宝；那白玉便不算是我的故人了吗？她和我自幼一同长大，不是姐妹胜似姐妹。为何他明知是你害死了白玉，还要一再纵容？”
她声音清朗，掷地有声，倒是让晴川显得气短心虚。
方落落望着她：“这个计划里唯一出错的地方，大约就是你真的怀上了王爷的孩子。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你，你自己去想便是。”
说完，她不欲再同晴川说话，拂袖而去，徒留坐在床上的晴川怔怔地想着，到底是谁。
是一直如毒蛇一般盘踞在她身后虎视眈眈的韩水瑶，还是背叛了自己、已经成为王爷后院之一、心思活跃的翠柳？
她一时间想不出个头绪来。
正当她出神之际，一道不耐烦的男声传了过来：
“你叫本王来站在屏风后，就是为了给本王听这个？”
她这才回过神来，望着眼前芝兰玉树一般的男人，眼中的爱慕和委屈就一股脑地倾泄出来：
“王爷，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啊……我只是想为我们的孩子找到谋害他的真凶，难道王爷对此事也不闻不问吗？”
慕容墨只是冷然收回眼眸，“为了此事，你已经将府里弄得鸡飞狗跳，王妃自请下堂、太妃也斥责本王，过了两日，指不定等着本王的便是言官的斥责，你只不过是一个妾室……难道你还没有认清自己的位置？”
被他此时的冷然惊了惊，过了好一会儿，晴川才意识到，自己嫁的并不是寻常夫君，而是手握重权的王爷。
缓缓覆上了自己的小腹，晴川似乎是想开了，她咬着唇，良久之后才低声道：“这件事的确是我思虑不周，还请王爷原谅。”
“到此为止。”
在离去之前，慕容墨又告戒她一番。
如今方落落的大半嫁妆已经从王府后门，经由马车运到了方落落的一处陪嫁的院子中。
那处院子离王府也不太远，很是方便，不过，这么大的动静难免让人瞧见，纷纷来问到底是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