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拧巴不已的晴川，即便向来擅长揣摩人心的方落落，此时也猜不出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晴川却是不想再在方落落面前丢人现眼了，福了一福直接起身离开了。
“王女官，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看向立在一旁的王女官，方落落眼中有着不解，王女官也只是微微一笑：“许是知道天高地厚了也未可知。想来王爷在她手上遭了这一回，也知道妻妾分明的道理了。”
“你说得有道理。”
没有多想，方落落便起身回榻上休息了。
府上好不容易安生了一阵子，宫中却是又传来了旁的消息。
皇后不大好了，据御医的说法，应当就是这几天了。
一旦皇后死了，最后可能被扶上后位的便是如今恩宠风头正盛的皇贵妃。
母后即将西去的消息传到太子耳中，他悲痛之余，却是更加为自己的未来担心起来。
依着如今父皇那般宠爱皇贵妃所出的那一双儿女的情形，自己这个太子被废，不是没有可能。
如今之计，就是只能将他们一直暗中谋划的计划提前。
男人有男人的算计思量，女卷诰命却是要进宫为皇后侍疾。
也是在这里方落落见到了自出嫁之后便深居简出、甚少出门走动的十三公主，她做一身妇人装扮，曾经披散着的长发如今挽了起来，只是那双眼睛依旧稚气未脱、藏着些许天真。
“拜见公主。”
她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忧心忡忡地看着床上的皇后，对着这些诰命夫人的请安都没听进耳中。
好不容易让御医看完了脉，她就急忙问道：“我母后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脉象十分虚弱，说实话，前不久已经安排了太医院的诸位太医好几轮会诊，若是回天有术，也断不至于……”
后面的话御医就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了这意思，皇后的的确确是不行了。
“还请公主节哀。”
见十三公主的眼泪立马就落了下来，方落落看着也十分揪心。
自己与皇后之前的合作虽然最后以失败告终，但是皇后此人的手段心性，她亦是钦佩的。
若她真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骆蓉腹中的孩儿必然不能生下来，而自己之前误以为是皇后使的那些手段，不过是慕容墨离间帝后的计谋。
“十、十三……”
躺在床上的皇后此时却是颤颤巍巍地开口了，出的气儿比进的气儿还多，看样子实在是不行了，她的眼睛在围在病床下跪着的一圈诰命身上转了一圈，最后才低声道：
“让、让王妃留下，其他人都散了。”
竟是连自己的弟媳都不愿意见！
只留了方落落一个人！
在场的诰命心中都心思流转，而自觉被皇后给了个没脸的国公夫人脸色更是难看，只是在宫中，她不好甩脸子，只能跟其他诰命夫人一起退了下去。
方落落心中也很是惊诧，但是还是从善如流地接过了一旁侍奉汤药的活儿，给皇后喂了几口参汤之后，皇后的精神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叫她觉得惊奇。
“这参汤里放了阿芙蓉。有提神的功效。”
床榻前只有女儿和方落落，皇后的神态倒是松懈了许多，脸上也显出了疲惫困倦之色，她拉着十三公主的手，十分爱怜：
“你出嫁的时候，母后身体也不见好，不能亲自送你出嫁，国公府上也没个明事理儿的主母，苦了你了。”
“女儿是公主下降，李家自然也不能挑这个错处，再说了，驸马待我极好。母后不必忧心。”
见着母亲已经这副模样了，依旧在担心自己，十三公主忍不住哽咽着声音回话。
方落落瞧着对着女儿万分爱怜的皇后，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汤药里放了阿芙蓉这种药物，看来皇后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八王妃。”
将女儿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了，皇后这才看向了被自己留下来的方落落，眼里却是闪过了一丝锐利：
“昔日我与你合作，虽然是存了利用你的心思，但是也实在欣赏你，女子之身却有不输男儿的智慧胆识，我原以为你和王爷是能够恩爱夫妻白头偕老的，可是现在才发现……”
说到这里，她嘲讽一笑，似乎是回想起自己与皇上的夫妻之情，“这天下的男人果真一模一样，皆是薄情寡义。你这样的女子拘泥于闺阁之中，实在是太过浪费了。”
“谢皇后娘娘赞赏。”
方落落替皇后掖了掖被子，触手只觉一片冰冷，皇后露在外面的腕子上的经脉透着一股子不同寻常的青紫色，看得她胆战心惊。
她时常与文老走动，知道这是中毒之人才有的症状。
见她神色有异，皇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对十三公主道：“你先退出去，我有话要跟八王妃交待。”
慕容芳芯虽然不解，但是见母后神色坚决，她只能从命退了下去。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待人退下之后，她才问道。
方落落不敢欺瞒，也不想在她最后的时刻还骗她，便点了点头：“我跟着府中的大夫学了几天的医术，再加上娘娘自中秋夜宴之后便一病不起，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多想。”
“人人都知道我病得蹊跷，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实话。连我的儿子都不敢。”
说起这件事，她就忍不住苦笑，一双眼睛茫然地看着床顶的帐幔：“我以为我要的是夫妻情爱，可是夫妻情爱不过如此；后来我求不来皇上的心，便觉得，有权势也是好的。可是我心里始终不甘。你说，我这一生是不是活得太失败了些？”
“因缘际会，走到哪一步都是身不由己。”
人的一生又如何能用成败定论，方落落只是心疼她，被这么一个男人葬送了一生。
“再说了，即便丈夫儿子都靠不住，不是还有十三公主吗？她素来纯孝，是宫中难得一见、出淤泥而不染的人。便是为了她，皇后也该珍重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