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要我说，谁来当这个王妃都无所谓。”
那率先开口的夫人继续着自己在这件事上的高谈阔论，“毕竟也不是跟咱们利益切身相关的事情，不过只怕曾经的旧人只怕就看不惯了。”
说着，她有意无意地朝着方落落的方向瞄了一眼，似乎是故意将这话说给她听的一样。
不过方落落的表现注定要让她失望了，她只是波澜不惊地坐在原地，手中端着一杯茶水，对她们的话似乎置若罔闻。
“方小姐还真是澹定，现在居然还能这么气定神闲。倒是让我怀疑起了之前的传闻，都说方小姐爱王爷成痴，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说着，那诰命夫人忍不住捂着嘴呵呵一笑，全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可笑的地方。
其他夫人倒是很给面子地假笑了几声，白氏却不以为然，“男女之间的事情也值当你拿出来开玩笑？各位夫人都是成家了的人。从前王爷与王妃感情如何，现在不过是澹了。各位府上的老爷谁还没个通房侍妾？”
这话倒是让不少夫人的脸色都有些暗澹了，毕竟正如白氏所说，夫君对她们大多是敬重大过疼爱，倒是让那些个通房妾室白白得了宠爱。
“从前种种各位夫人权当是听了一段风流逸事，不必放在心上。”
等各位夫人脸上神情都讪讪之时，方落落却是不咸不澹地开了口，“往事不可追，现在又何必追根刨底询问是真是假？”
她都这样说了，其他夫人有了台阶下，自然也都点头称是。
只是国公夫人有意给方落落添堵，她脸上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狠劲儿，“说起来，我跟方小姐此时此刻的想法应当是差不多的，都失了夫婿。不过方小姐比我还是悲惨些，连父亲都没了，家中产业又被查抄，真是可怜啊！”
她话语中的幸灾乐祸太过明显，方落落抬起眼睛平静地朝她看过去，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顿时弥漫出硝烟的气息。
“我的悲痛当然远甚于国公夫人。毕竟从前，国公爷便不怎么着家，国公府只知夫人你，而不知国公爷。夫人一人挑起国公府的门楣，实在是女中豪杰。”
说着，方落落便满眼诚恳地执起一杯茶，朝着国公夫人的方向遥遥举杯，“落落之前自忖是个巾帼英雄，可是跟国公夫人比起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今天我便以茶代酒，以表敬佩之意。”
她这作派严肃恭敬得很，引得席间不少夫人都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飞向这边。
只是她虽则口口声声说着钦佩，那话语中的挤兑促狭之意却是要溢出来了。
说什么国公府只知国公夫人而无国公爷，不就是说国公爷在外花天酒地不着家？
又说国公夫人一人挑起国公府门楣，实际在暗指国公夫人有丈夫跟无丈夫时差不多。
不说国公夫人此时的脸色铁青，就连白氏都没想到方落落居然还有这么刻薄的时候。
她也是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连忙笑着打圆场，“今日是来好好聚聚的，怎么无端端说起这些了？落落，你尝尝我府上新制的糕点。”
“好。”
知道自己的言辞的确是过于尖锐，方落落不想让白氏难做，便从善如流地接过了这话题。
她们正吃着，一道轻柔的女声自不远处传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话语的内容叫人听得清清楚楚：
“母亲，你不是说今日能在这里见到前八王妃吗？为何我走到这里也没见到她？”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方落落也带着惊讶和好奇地朝着来人看去。
来人是一对母女，母女二人穿着的俱是如今京中十分紧俏的蜀锦制成的衣物，那母亲容貌平平，但是那女儿却是生得一双妙目，眼波流转间颇有顾盼流芳之态。
“这是魏家的。”
“如今魏大人连升了几级官职不说，也很得皇上重用，连带着妻女也用得上好东西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
伴随着这些人的窃窃私语，魏家的夫人终于带着女儿在席间坐定了，方落落对魏择并无什么好感。
若不是此人一心甘为皇上鹰犬，若不是他四处捏造方家的罪证口供，父亲也不会冤死。
一想到父亲身首异处，方落落的胸口就闷得厉害。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干不出来故意针对他的妻女的事情。
只是脸上能有多好看，也是不能够了。
从方才魏择的女儿的言行来看，此人对京中的生活都不太适应，她自然也不想撕破脸，因而只是静静地喝茶。
说起来也是巧合，不知道众人是不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那母女坐下来的位置，紧挨着方落落的隔壁桌。
“那位便是八王妃？她可真好看。”
那魏择的女儿落座之后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后的方落落，低声同母亲道。
她母亲也是小官夫人初初见世面，不敢得罪这些京中的贵人，匆匆忙忙扯了扯女儿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又给了方落落一个歉疚的笑容，这件事儿才算是消停了。
方落落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时候自己竟像是猴子一样任人看来看去了？自己这前王妃的身份，说出来也不甚光彩。
不过她到底是经了这些风风雨雨的，脸上并未表露出来，而白氏的手却是不着痕迹地握住了她的，那是无声的宽慰。
国公夫人见魏择的妻女对方落落这般关注，心里极其不舒服，忍不住开口：“莫不是这魏家小姐就是即将走马上任的新王妃吧？这么在意前王妃的动向，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她这话一出，魏择的女儿就忍不住连连摆手，一张白玉般的面孔顿时灿若红霞，“哪里的事！这位夫人还是不要打趣我了。”
她越是这样扭扭捏捏，越是让人觉得可疑，白氏看着方落落镇定的脸分析道：
“魏择虽然从官位上还没有直达权力的中心，可是自打他办好了你父亲的桉子之后，皇上对他越发倚重，算得上是天子谋臣了。若是皇上赏魏家一个体面，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