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为落落是能够理解我的。”
叹了口气，白景晨走到方落落面前，不过是这片刻之间，之前还处处都透露着女人姿态的白氏就忽然变成了白景晨，他的眼神轻柔地落在方落落的身上：“不要怕，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今天你说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对不起，我并不想掺和到你们之间的事，我只是想带着姨娘回老家。”
白氏若要这么苦心孤诣地隐藏秘密，必然是有什么天大的缘由，而这缘由一定是武安侯府也知道的。
于公于私，她都不想趟这趟浑水。
“你出不去了。”
见她想要站起身来，白景晨动作轻轻地将她一按，她就老老实实地坐回了远处，他推开一盏窗子，方落落才发现此处视野极佳，彷佛在一处小山上，能从这窗户看到不远处的皇宫。
原本应该宁静的皇宫，此时却是升腾起了硝烟，风声中隐隐还夹杂着厮杀的声音。
“这是……”
她疑惑开口，“这是怎么了？”
“今日便是我那位好皇侄为慕容墨和魏文雪赐婚的日子。”
他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慕容墨筹谋多日的谋反终于发动，数万黑甲士兵杀入宫中，若是没有意外，他必然获胜。”
他说这事的时候声音里似乎带着一抹隐隐的叹息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得意，“不过，武安侯府的人将会成为这次忠君勤王的主力，这位新皇将会再次倚仗也不得不倚仗武安侯府，毕竟前线已经吃了几次败仗，他既要武安侯府的人为他去前线送命杀敌，也要他们替他守好皇位。”
方落落从他的话中嗅到了阴谋的气息，她惊骇不已：“你一直都知道慕容墨想做什么？”
“我还知道，晴川不过是他一枚混淆视线的棋子罢了。”
对着方落落笑了笑，白景晨见她竟是丝毫都不关心自己的身份，一时间有些不舒服：“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我从前不是没有过怀疑。”
白氏在她面前露出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方落落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她自是找人暗中调查过白氏的身份。
虽然一无所获，但是她也从平日里白氏的只言片语猜到了她的身份绝不是一个白氏嫡女那么简单。
什么样的嫡女在出嫁之后还能号令家族？什么样的嫡女居然在天子宠臣王女官面前不卑不亢满是挑衅？
而且王女官见到白氏时那惊惧的眼神，都让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时候，我只以为你是前朝的公主，是在当今圣上登基后的屠戮中侥幸活下来的公主。”
她是真的这么以为的，所以她并不想追究到底，毕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刨根问底。
“我的确是前朝之人，不过，我是先帝的弟弟。”
自己这个先帝的幼弟早已被人遗忘了，毕竟当年这位皇侄登基的时候，他也不过五六岁，只是那烽火连天血流成河的模样，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怀念，“我是太上皇最后一子，我的生母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生下我之后她便去了，我这个皇二十一子显得很是没有存在感。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也平安无事地在宫中长到了六岁。”
若是没有这位皇侄的叛乱，他或许也能做一位逍遥富贵的王爷，若不是白家倾力自那场宫中的屠戮中将他救出，他连做白氏的资格都没有。
“……”
方落落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她知道，在所有的悲惨际遇面前，言语的力量显得太过单薄，她宁可什么都不说。
“我无意去争什么，或许这辈子以白氏的身份活下去也未尝不好。”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直到遇到了你，我才觉得余下的人生有意义，你跟京城中那些贵女都不一样。你是独一无二的。”
“是你把我想得太好，我不肯嫁青梅竹马的傅九覃，转而选择了慕容墨，就能说明我并非是什么良善之辈了。”
见他骤然将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方落落心中骤然一惊，她眼下只想打消白景晨对自己的好感，“若是今夜一切都能如你的计划进行，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将心思都放在我身上呢？”
“你总是这么谨慎。”
只消一眼，白景晨就知道了她的心思，他不以为然地一笑，“今夜必然会如我所料一般，慕容墨或是投入大狱最后死在刑罚之下，或是死在乱军的刀剑之中，无论最后如何，我那位狠心的皇侄都不会让他好过。”
听到他说起慕容墨即将迎来的结局，方落落心中不免一疼，她恨他是真的，可是她也并非想看到他这般死去。
许是她的眼神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白景晨静静凝视着她：“怎么？舍不得？”
“一日夫妻百日恩……千年修得共枕眠。”
不想在白景晨面前泄露自己的情绪，方落落把头别到了一边去，“我与他到底是修了千年的缘分，我并不想看到他身首异处。但是我也只能看着他如此。”
她的话倒是说得真实，白景晨也不相信哪个女人在得知了心爱之人阻挠自己搭救父亲之后，还能全无保留地喜欢他。
只要慕容墨死了，他还有的是机会走进她的心里。
他不信他斗不过一个死人。
“开着窗户风大，你别要冻着了身子。”
将窗户放了下来，白景晨体贴地将她搀扶到了八仙桌旁边，看似是柔情蜜意，其实是因为方落落腿软得都不能自己走路了，她觉得羞愧又生气：“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便是将我关起来，也不必做到这等地步吧？”
“落落太过聪慧，我不得不用这样的法子，不过，等一切都尘埃落定，我定然不会再用这样的法子。”
冲着她歉疚一笑，白景晨的话语里却没与多少抱歉的意思，在他看来，方落落这样的女人太过聪慧，不得不用这种非常人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