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全班学生走出，海涛来到葛红艳座位旁，严肃地说：“葛红艳，你刚才怎么能骂人？以后可不能再这样！”葛红艳抬头看着他，泪眼婆娑，委屈地地说：“我骂人不对，张大虎他骂人就对了？”张大虎是班中最调皮的男生之一。海涛了解到他的父母离异，父亲常年在外打工，他只能跟着爷奶过日子，缺少管教，只知享受，根本没有学习观念。刚开学三天就跑进网吧上网，没有钱让网管追到家中讨要。不久又和八年级学生打架，被打得鼻子出血，却毫不服气，跑到萧逸文处告状。海涛只好亲自把他领回班里。面对这样棘手的孩子，他也没好的办法。此时听葛红艳不服，他但慢声说道：“张大虎是男生，他缺少管教，嘴不干净情有可原。你一个女孩子，张口就骂人，那就不对了！”葛红艳赤脸争辩道：“陈老师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他缺少管教就可以随便骂人，那我骂人就错了？”海涛一时语焉。此时葛红艳仿佛得理不让人，不服气地站在那儿，胸脯一起一伏，脸色铁青。看到这种情况，海涛明知她有委屈，只好说道：“你不要再讲了，他也有错，我会批评教育他的。快些回家去，天不早了。以后注意自己的言语就行了，我也不怪你！”葛红艳听得他这样说，便噘着嘴胡乱收拾好书包，拎起来扭身气呼呼地走了。
陈海涛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看到教学楼后面窜出去一群男孩子，原来这些学生在偷听两人谈话。他便摇了下头，唉，这些猴学生，实在难管！又自忖道，葛红艳才十三四岁，都长得像大人了，尤其是身材窈窕，胸脯丰满，面容红润，咋看都不像七年级的学生，刚进校就惹得九年级的几个小混混找她玩。便担心像她这样的女生会出事，多次找她谈话，让她不要贪玩，要把学习放重点。她答应得很好，但下课后依然与别人疯个不停，根本不讲学习，上课还经常迟到。有几次她把头发盘起来，惹得不少学生指指点点，她却毫不在乎。刚一个来月，前年大学刚毕业却尚未成家的陆文豪便向他打听葛红艳是谁家的闺女。他明知陆文豪醉翁之意，却还是一笑了之。茶话会前，赵奉宪让他找两个漂亮女生做好会场服务，他便安排给葛红艳和周允到场。在茶话会上，葛红艳总是一脸笑意为大家发放水果和食品。但一进班又暴露出她的小气和任性，现在有这么多的男生在关注她，以后早晚都会出事的！这样想着，他又摇了摇头，下了讲台锁好教室门，远远看着葛红艳骑辆红色自行车仰着脸悻悻地离去，并没见其他男生尾随，才放心地朝宿舍走去。
教师宿舍区热闹非凡。十几位教师围着两张麻将桌，打得正欢。唐一一穿着黑短裙坐在彭伊味身旁“抗锄钩”，一个四五岁的男孩依偎在她身边。如今的她再不是吃闲饭的，二零零六年全县招聘教师，她过五关斩六将，再通过萧逸文的几番运作，终于使她成功招聘为蔡湖中心校的正式教师。看到海涛走来，她眉目轻扬，娇情地问：“陈大主任，今晚不回泉安吗？”崔锋正在出牌，却心有灵犀地说：“一一，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陈主任回不回泉安，你咋关心这么厉害？”一一冲白了他一眼道：“想关心，你咋着？”蔡雪茹斜着眼睛看着几人，似乎有话要说却没吐出口。海涛不想与他们斗嘴，猜测他们刚才肯定又在议论自己的事儿，便笑道：“咋不回？时间早着呢，你们好好玩玩吧！”便径直回到屋内，收拾好手提袋，锁了门向校外走去。
刚走到校门口，萧逸文开着车驶出来，大门却半掩着。看门的老蔡头去年酒后中风，卧床在家，萧逸文便分派全体教师轮流值守大门。无奈刚一放假，值班教师合都走了。海涛只好快步上前打开大门。萧逸文将车开出来，按下车窗道：“陈主任，你回泉安吗？一起坐车走吧！”海涛本不想趁车，眼见他这般邀情，便高兴地说：“校长去泉安呀，那也好，我趁车走得了！”他急忙关好校门，上前拉开车门，见许文发坐在前面，赵奉宪在后座上坐着，顺势坐上去。萧逸文脚踩油门，车子屁股冒出一股烟，迅速拐上大路，却听车后传来一阵狗叫声。赵奉宪生气地说：“这老孙双喂个啥狗？前几年那个狗被街上的几个坏孩子给打死吃了，这两人年咋又喂个乱咬人的狗！天天看到车就咬个不停！”萧逸文冷着脸没说话，赵奉宪却奉承道：“校长今天这个茶话会开得好！说不定还能成就几对好姻缘呢！我看不少人都在盯着那个卞婷婷！”
萧逸文呵呵笑道：“其实这事咱问不了！我开这个茶话会，目的就是让他们这些年青人在一起认识认识，真能撮合几对也算巧合吧！”
海涛趁机夸赞校长举措英明。萧逸文听得舒心，便说：“涛子比过去会说多了！好吧，你今晚也参加这个场！”海涛不明其意，赵奉宪侧脸说道：“还不是为了你老家那儿乱办学的事！咱今晚请局里领导，找个时间清理一下！”海涛随即明白地说：“是呀！前几天我还见陈玉文，他哭丧着脸说，本来已在陈家庄报名上了个把月的学生，现在又被私学给拐走了。他担心这样下去，以后怕是要关门走人了！”
许文发阴着脸道：“唉，我咋就弄不明白了！人家私学掏腰包给老师发工资，还要投资建校，居然还能教得好好的。这公立学校是国家发工资，国家搞建设，咋就教不好了呢？”赵奉宪叹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听说有个专家说得好，花自己的钱办自己的事，既讲节约又讲效果；花自己的钱办别人的事，只讲节约不讲效果；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只讲效果不讲节约；花别人的钱办别人的事，既不讲节约也不讲效果。拿国家的钱，办国家的事，谁肯卖力呢？”萧逸文便摇着头道：“天下事都一样！白帽子不扣谁头谁不知道哭！他陈玉文现丰知道难了，当初安排这他不听，安排那他不听，中心校开个会他却让陈玉贵来。他以为那个学校离开他就不行了。现在求我们！哼，弄不好，我看他这个校长就别当了，没有学生，还要他这样校长干啥？”
海涛听他如此评价，心下凄然。十多年前，陈家庄周围私学林立。陈玉文却不顾教学质量，只知应付了事。学校房屋七漏八淌，年年修年年坏，最终适逢危改，求爹爹告奶奶总算在今年春天将新校舍建成。但是学校建起来了，学生却没有了。上学期有七八十人，六年级才五个学生，根本没法开班上课。好歹今年秋季开学招了一百多人，他却三天两头哭穷，嚷嚷着缺教师，要中心校分给他两个特岗教师。萧逸文不买他的账，他又找许文发，许文发让他找赵奉宪，赵奉宪同样不理他。他便到海涛那儿，丢下两千元钱，让海涛转交给赵奉宪。海涛细问究竟，他才说是向周挺启学的经验。周大寨小学有三四百人，教师严重不足，多次写报告向中心校要教师，却只听打雷不见行雨。去年周挺启一把塞给赵奉宪三千块钱，最后竟然分到了三名特岗教师。陈玉文担心直接把钱给赵奉宪落了空不好说，便想通过海涛来个曲线救校，也算落个证明。海涛听他这般言说，不便拒绝，又担心赵奉宪不收，只得答应找机会把钱塞给赵奉宪。没想到赵奉宪收了钱却为难地说：“今年教师都安排好了，看看萧校长如何安排再说。不然明年再分给他两个。”海涛把这话转给陈玉文，陈玉文骂了两句娘便没说什么。现在听到萧逸文说这话，海涛明知是他对陈玉文有成见，赵奉宪收了钱也不当家。
赵萧二人又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车子很快到达泉安。萧逸文回头问：“奉宪，安排哪个地方了？”
“老地方，泉安风情！”
“咋又是那地方？我觉得那儿的饭菜就那么回事，一点新花样都没有！”萧逸文很不满意地说。
“没办法，这是花局长亲自点的。柳旭东说这个泉安风情其实是花局长的侄儿开的，说不定花局长本人也有股份，能不多去几趟吗？”赵奉宪颇是无奈地回答。
许文发笑道：“这局里大大小小的领导，都有自己固定吃饭的点儿。教育局的几个领导，专门光顾的就那几个饭店！”
赵奉宪看了海涛一眼道：“涛子在泉安住久了应该知情的，不仅是咱局里这形势，恐怕县各大局和县委县政府都一样，吃饭娱乐都有固定的地点。终究不花自己的钱，有钱当然要赚到自己的口袋里才是正理！”
海涛听到要他附和，便点头笑道：“是的！私立学校也一样！我听影华说过，泉滨中学大多都在关新几个哥们开的酒店落局！”
萧逸文手把方向盘，却不放心地问：“花局长怎么说，他到不到？”
“确定到。只要我打电话约他，没有不到的。我到我叔叔那儿，他是邻居，只要一喝酒，他和我定量是二斤！”赵奉宪自信地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