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恰巧走在旁边，听得这话便道：“麻子哥说的对。年青人不知深浅，还想着从中捞钱。还是好好教学吧，这都是领导们的事儿。只要你在工作，管他谁吃空饷不吃空饷。这空饷咱们都吃不到的。嘴大的多吃，嘴小的少吃，咱们都长了个贫嘴，再贫下去怕是连该吃的都吃不到！”
这话一说，大家都笑了。秦麻子指着老杨道：“老杨啊老杨，想不到你还真会贫嘴！”
几人行至十字路口，老杨和海涛正待左拐，秦麻子开口道：“老杨，还有陈主任，你们俩就不要走了，眼看都晌午了，我们效文校长请你们吃些便饭！”
老杨扭头看着那秦效文道：“秦校长要破费呀！那也得是我与涛子请你们才是。还是各回各家吧！”
秦效文呵呵乐道：“两位别客气！平时没机会，有机会你们又不领情！咱们不去逍遥居，那儿我们吃不起，去老王饭店还不行吗？”
秦麻子也帮腔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走，一起去！”见二人留得实在，老杨向海涛使个眼色道：“走吧，涛子，咱要不去秦校长要生气的。给他个面子，咱去！”海涛也没迁就，一行几人便向老王饭店走来。
农村小学单位小，教职工仅有十来人，平时彼此不分领导与下属，吃饭喝酒都有份儿，当校长的能多报几回账便能体现出领导的价值了。中心校单位太大，一般教师一年到头除了几个要好的在一起吃喝外，公家的酒饭几乎逮不到嘴，中心校一帮子领导却能今天吃明天喝的。有人便认为“宁为鸡口、无为牛后”是最好的选择。这不，到了老王饭店，秦效文安排秦麻子去附近商店拎来一箱泉安正一品贡酒，又拉着老杨与海涛点了几个菜，再分别让其他几位教师各点一个可吃的菜，便与大家打扑克等待。菜一上桌，他不容分说硬拉老杨坐到里面，再拉海涛坐在旁边。海涛不肯就坐。秦效文望着老杨，老杨便示意海涛坐下。秦麻子挨着坐下，在旁边，其他人坐好后，秦效文才坐在下席。老杨便疑惑地问：“秦校长，贵国今儿咋没来？”秦效文叹道：“别提了，他呀！从那年回去身体就一直不好，才开学时便请了假，上北京他姐夫那儿看病去了！”老杨便叹息着摇头。海涛虽知陈贵国以前是自己的班主任，但无奈鞭长莫及，也问了不这些事儿，便不多言。
待众人坐好，秦效文毫无领导架子同，忙给大家斟酒夹菜，极是热情。三杯白酒下肚，他便说到起铭传的死亡和他的上任。如若不是萧逸文硬压着他干，他才不想干呢！因为要操心呀，从教学到建设，从教师到学生，样样都要他料理，连个放屁的空都没有。秦麻子却直言道：“效文，别假了行不行？我听说你为了要干这一角，还给姓萧的上了贡烧了香的。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效文脸色一红道：“麻子叔你胡说！他想得美！那烟酒还是他送给铭传叔的。他当了大校长，谁敢要他的东西？铭传叔不便去，我代替去的。不送行吗？他陈玉文那么硬，不也让人代送回去了，到现在学校搞得不成样子，老挨萧逸文的批评。我们秦营学校的建设不说是全乡一流的，大家也该有个比较才是。我们哪一样工作不是先进？又有哪一项建设不是走在全乡前列的？”秦卫东放下筷子点头道：“自从秦叔干这一角，虽然学校有些钱花得虽不够光彩，但办成了事，这就叫能耐！”
老杨抹抹嘴边上的油，佩服地说：“秦校长都是为你们秦营小学操心呀！涛子，你去看过没有，秦营小学建设得可够一流！”海涛点头道：“去过，去年检查教案时我去过。那建设是一流的，软件也一样好呀！”
听得大家赞许，秦效文荣光满面，端起来与老杨、海涛碰了一杯。刚要放下，秦麻子站起来说：“效文，别吹大了！真正与姓萧的最铁的是颜刘的颜军，人家那建设真叫一流，学生倒没几个，但每学期却没少得照顾！来，咱爷俩我敬你一杯！谢谢你对我的照顾！”秦效文也是豪爽，与他酒怀一碰，立即喝完。此后一位瘦削的年青教师提杯敬他，他斟了一些，抿了一口说道：“小葛，你与小宋到我们学校，我是拿真心待你们。你们不要以为是特岗，就不听我的。你们不知道，为了要你们俩，我又花银子又作保证——把你们拉过来了，我再不真心对你们，你们能愿意呆下去吗？别说这一杯酒，以后你们要敬我的多着呢！看见没，中心校这两年来的女孩多着呢，我说媒可有一套。为了让你们能够扎根秦营，你们看中谁只管和我讲，我就是花钱也得要两个姑娘与你们做伴！”原来小葛与小宋是刚分到秦营小学的特岗教师，怪不得海涛一直觉得面熟，却又不完全认得。
秦效文话音刚停，小宋领会得快，连忙站起来敬他酒。他便支吾道：“唉，唉，你别搞错了呀！今天酒桌上还有咱中心校领导。我再有能耐，中心校如果有人说句难听的，那说媒的事也办不成呀！”小宋没闹明白，仍坚持要敬他。他只得就范，饮下这杯酒，忙使眼色给秦麻子。秦麻子贴着两位特岗教师耳语几句，他们俩一同站起来向老杨敬酒。老杨不好意思，只得喝下。轮到敬海涛，他便主动站起来，举杯与他们同饮。
待到酒足饭饱，秦麻子聊起会议精神，扒到老杨的肩膀说：“老杨，你觉得这个运动能闹多大风浪？”
老杨只笑不答。秦麻子不满地说：“老杨呀老杨，当了一辈子的教师，也学得滑头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是走过场。谁吃空饷？谁能够吃空饷？你老杨一辈子没吃过，我秦大麻子也没吃过，在座的都不会吃。能吃到都是些什么人？把他们都清理出来了，我们没意见，有意见的都不在这里！”海涛听他说的虽有些拗口，却是事实。此次清理运动倘若真的要伤及到那些权贵，倒不知是何如何，且看此后发展。
大家散伙之后，看看天色还早，海涛思忖着是否回泉安。老杨却说：“你就不要回县城了，今晚到我家吃饭。你明天一早还要回来的。”海涛想想，便决定留在蔡湖，晚间去杨老师家坐坐。虽然平时在学校与他常来常见，但一直没时间坐在一块儿叙叙，趁此机会也算在他退休前作一番交流。他便笑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办，但不要浪费，让师母做顿便饭即可！”老杨欣喜道：“行，行，你去了和到家里一样，咱们就吃便饭吧！”
海涛回校休息，由着酒劲睡了一觉。傍晚醒来，听到院外搓麻将之声响个不停。他起床洗了脸走出去，院内支起了两桌麻将牌，旁边围满了观敌抗战的人。他低头一笑，便没理会，悄悄溜进厕所，却还被崔锋看到，喊他道：“涛子，涛子，快过来，咱们不打麻将，斗地主解解闷！”海涛知他没能参与牌桌，手痒痒得受不了，便没回绝，陪与他们玩到天将黑，竟然输了二十几元钱。正想脱手不打，手机响了。他便向三人推辞道：“天黑了，大家就散了吧！”崔锋笑道：“涛子莫不是又有人约吃饭？还是那句话，大小是个官，强死卖纸烟！”
海涛没与他争辩，站起来边接手机边回了屋。崔锋却进来邀他同去街上寻些吃喝。海涛无奈，只得向杨老师回明情况。老杨当即让崔锋接听：“崔主任，我都安排好了，不知道你在。没外人，你和涛子一块来，咱们简单些！”这话正称崔锋心思，便借来于运南的电瓶车，带着海涛去老杨家。
到得老杨家一看，屋内竟有客人。崔锋认得此人便是派出所长冯天龙，另一人是老杨大儿杨子龙，便戏谑道“老杨你真会说谎！家有贵客，竟然还说是请我们吃饭！”老杨忙表歉意。大家寒暄一番，随即聊到前一阵子沸沸扬扬的砸车事件。崔锋问冯所长是否知道详情。冯天龙回忆一番道：“这事儿都处理过了。萧校长上面有人，这事儿用不着咱过问的！”
崔锋却认真地说：“其实我说的实在一些，那天就应该你们所里派些干警跟着，也不会出那幺蛾子的事儿了！”
冯天龙没有回话，面上仍含着笑。老杨和子龙都担心朝两人看看。海涛也觉得有些不妥，却也无奈。崔锋似乎并不在意，仍毫无顾忌地说道：“说到底，冯所长，我以为你们派出所应多去中心校走走，那街上的小痞子呀什么的，也不会天天像盯蚂蟥似地老朝学校里跑了！”
冯天龙此时却冷冷一笑道：“你说得倒轻巧！全乡那么大，派出所才几个人！所谓篱笆扎得紧，野狗钻不进。这些事儿还得靠你和萧校长多努力呀！”
崔锋不由尴尬，便自顾说道：“是呀是呀！我只是说说罢了，这都是领导们考虑的事儿，我多嘴了！”冯天龙接过话来：“对，对！萧校长多有能耐的人！况且任何事重在严防，不在严治。只要学校夜间加强管理，一切便可避免。再说，那些小痞子都是小打小闹的，触犯不了法律我咋不了他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