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凯莉女士营地内，莫林叫来实验室的诸位，为已经升任法术安全调查局副局长的艾尔伯特演示了近期研发成果。
莫林站在林间空地上，施法创造出一个直径约1米的“以太”球体。
球体为双层结构，外壳为保护罩，内壳上均匀排布着960个传感器，球心则固定着一块秘银。
传感器是一层对震动极为敏感的“以太”薄膜，以雷元素导线连接至球体内部的秘银芯片上。
在“云图”和“内在理性”两个法印的作用下，换能器的震动位移将被时刻监测着。
每当接收到声波时，“以太”薄膜便会像人类的耳膜那样震动起来，这种震动被检测到到后，“思维火花”法印就会将其转化为强度不断变化的电流。
随后，电流沿着雷元素流道，作为原始数据流入封装在优质秘银中的芯片法术里，以便进行运算分析。
距离声源最近的传感器会首先发出电信号，而它相对于球心的位置，就是声源的方向。
此外，各个传感器的声信号有着不同的细节特征，这种特征也可以用来分析定位声源。
这便是水听法术的原型，同时也是一台最简易的被动式声呐。
实验人员尽量保持着安静，几十米之外，尹森高举右臂打了下响指。
显示水听法术工作状态的“以太”屏幕上立刻有所回应，出现了一个空间向量的数学表达式。
旁观的艾尔伯特立刻意识到，向量所指的方向，与尹森的站位完全重合。
高空传来一声鸟叫，凯莉女士控制她的斥候发出声响，水听法术再次做出反应，灵敏地探测到了树梢间的声源位置。
“这个法术的研发还没结束。”莫林解释道：“积累足够的实验数据后，我们就可以将环境中的噪音滤掉，让法术在更加嘈杂的环境中工作，甚至在周围有人说话的情况下工作。
在这之后，莫林又为艾尔伯特演示了“火控计算机”法术的防空作战能力，并讲解了鱼雷法术的构想。
“鱼类法术将自带一个发声装置和一台小型声呐，主要依靠回声定位水下或水面目标，并以占卜法术作为辅助手段，相当于内嵌了一套火控系统。
它会搭配特质的穿甲弹头或子母弹头，前者可以在击穿厚重的装甲后，在舰体内部造成严重伤害，后者则可以提高攻击范围，封冻一整片海面。”
“这些法术的结构……简直精巧轻巧到不可思议。”艾尔伯特心生感慨。
“火控计算机”和研发中的“奥术鱼雷”已经初步具备了“自动法术”的特点，施法者只需要供给法力，按照蓝图和参数正确施法，法术就可以自动搜寻并锁定目标，无需进行额外的瞄准操作。
“它们将彻底改变海上战斗，大大提高突袭任务的成功率！你大概多久能教会我招募来的任务队员？哦，别担心，他们都是很出色的法师。”
莫林轻轻摇头：“问题的关键不在这，格林先生。
“您应该也很清楚，作为源法者，一旦完全理解了某个法术的构型，理解了构成它们的法印类型和相互之间的组合方式，掌握了各个法印的具体参数，也就等同于彻底掌握了这个法术。
“只要我提供全套法术资料，您的手下们甚至可以在任务途中学会，但真正制约学习的，其实是硬性客观条件。是否掌握了法术所需的法印，能同时使用多少法印，以及是否能完成复杂法术构型的施展。换句话说，产生制约的是源法者等级。
“无论是‘火控计算机’还是‘奥术鱼雷’，所涉及到的法印种类都超过了七种，构型复杂度也远超寻常法术。”
不用他继续说下去，艾尔伯特已经明白手下们根本无法独立施展这些法术，他们都还没有正式晋升过。
“难道必须由你本人来吗？”他转头看向莫林。
莫林则看向身旁的凯莉女士：“接下来，我们得换个更安全，也更舒适些的地点讨论。”
“那就到我的树厅来吧。”凯莉立刻会意，“瑞安，警戒周围，确保没有偷听者。”
离地三十多米的一间树屋内，莫林再次投影出先前记录下的大旋涡和海底神殿影像，这也是艾尔伯特第一次真正看到相关资料。
莫林让画面定格，指着旋涡底部的巨大宫殿道：“格林先生，我先猜测一遍您的大致计划，您看看有没有差错。
艾尔伯特摊平右手：“请吧。”
“首先，您打算召集一批战斗力优异，并且愿意为王国献身的法师，组成突袭小组，在大约两周后出海，先往西南方海域前进。
“这条船会伪装成货船或渔船，当得到主力舰队出航的消息后，便会朝神殿的方向迂回前进，利用‘深海’大军被联军舰队吸引注意力的时间窗口，奇袭敌人的巢穴。”
艾尔伯特沉默点头，莫林完全说中，这让他感到一丝寒意。
敌人会不会也早就想到了？
“您计划直接冲向旋涡，借助法术或某种工程设备，让突击队员们跨越这道天险，直接登陆宫殿，之后平息造成这一切的法术根源。
“但突击队搭乘的航船肯定会被卷到水下，你们会失去返航载具。
“我前几天又使用‘奥术无人机’侦查过那座宫殿几次，发现大旋涡已经趋于稳定，宫殿顶部长期保持在水面以上。但可想而知，当一切结束时，旋涡很可能会停止运转，海水将重新淹没宫殿，所以说，这次行动会是一次自杀任务。”
艾尔伯特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看向木质墙壁上的投影画面。
参加讨论的除了实验室成员和凯莉女士外，还有罗德里克和妲雅教授，此刻，他们都为艾尔伯特和其手下们的勇气与决绝感到敬佩，感到哀伤。
“就没有别的方法吗……”妲雅低声呢喃道。
“很遗憾，”莫林突然发声：“尽管勇气可嘉，但这次任务几乎必定失败，坦白说，我也绝不会搭上那条船。”
“为什么？”艾尔伯特眯起眼睛。
莫林以自身思维取代芯片汇中的记忆内存，在墙上投影出的王国西北部海岸线，以及大旋涡的相对位置。
“因为突袭地点距离海岸线最近也有900公里，就算联军舰队可以充当诱饵，搭乘快船赶到那里仍需要至少两天时间。期间会跨越大片危险由‘深海’主宰的危险海域，难免不被巡逻小队发现。”
艾尔伯特道：“所以我需要反击的实力和手段。只要能击败沿途遭遇的小股‘深海’部队，防止他们把消息带回总部，行动就有可能取得成功。”
莫林语气坚定地否认了这种侥幸心理：“经历过之前的一系列袭击事件后，我认为不能以任何方式低估‘光照之塔’的谋略水准。
“如果真要进行这次作战的话，就必须首先明确一点，突击小队的行踪一旦被发现，水下巨殿那边必会得知，必定会紧急召回正与联军舰队作战的部队。
“考虑到那些‘深海’作战单位的航速，他们肯定会比突击队先抵达，在旋涡周围建立起坚固的防线。”
“如果这样考虑的话，任务确实没有成功的可能。”艾尔伯特的语调变得有些消沉，“小队所计划搭乘的渔船，既不具备足够的航速，也不具备足够的隐蔽性。”
“而且北海上现在一条民船也没有，她会格外显眼。”莫林并不介意进一步“打压”士气，这些问题现在讨论地越是详细，战时就越不容易白流血。
“此外，我猜您也并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越过大旋涡这道屏障。”
“确实还毫无头绪……”艾尔伯特捏了几下眉心：“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难道只能放弃吗？”
“当然不。其实您自己也说了，问题就集中在交通工具上。”
莫林说话间低头施法，创造出一面悬浮在大约30厘米高度上的“以太“圆盘，然后抬脚站了上去，自行施法浮空。
周围所有人都愣了三秒，随后爆发出一片惊呼。
“这怎么可能！？‘以太’怎么可能对施法者本人产生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