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是真的已经到极限了。
早在先前少女完成鬼画符的时候，左右就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看到少女的鬼画符终于完成，左右当时还松了一口气，哪想到还不等左右收起御风咒，就看那画完收工的少女竟是凌空休息了起来。
左右心里苦啊。
可作为一个大男人，左右又不能把人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并不是！）的少女独自一人扔在天上。
没办法，左右只得憋着一口气，硬是扛到了现在。
此刻看到少女终于精神焕发的回过了神，左右欣慰（真的吗？）的同时，原本强撑着的一口气也是顿时一松。
左右其实很想回答少女的问题，说自己没事，就是有点累，可左右张了张嘴，却是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看起来就像是变成了少女手中的魂乐器。
左右意识到自己暂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便决定试着扬扬嘴角，给少女投去一个安慰的笑。
可还不等左右嘴角扬起，就感到脚下原本坚实的高气压团陡然一空，然后整个人就在少女惊讶的目光中，不可避免的朝着下方坠去。
下坠的那一刻，左右才发现自己真的是个心大的少年。
因为看着上空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少女，左右心里竟然不是担心自己与大地熊抱后的N种结果，而是好奇少女到底是怎么做到在空中悬浮那么久的。
左右的好奇没有得到解答，但却意外的领悟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心大的少年，运气一般都不会差。
这个道理，左右是在被少女拦腰抱住的那一刻，脑中灵光一闪想到的。
“你还真是个菜鸟啊，以后在空中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啊，就算我们是除魂师，从空中摔到地上运气不好也是会死掉的。”
一手搂着左右的腰，一手抓着上空的竖琴，少女乘着竖琴缓缓下降，降落的过程中还语重心长的告诫着左右。
对于少女的“谆谆教诲”，左右表示相当无语，因为这还是左右第一次听说从天上摔到地上，死不死是要靠运气的。以前左右一直以为，死掉是必然的，只有不死才是靠运气的。
双脚再次踏上地面，左右由着自己的双腿弯成了两根瘫软的面条，然后身子一矮，顺势坐在了地上。
左右不是站不起来，只是想找个理由挣开少女的手臂。
说实话，在意识到自己竟然是被少女拦腰搂住的时候，左右就已经尴尬的想要吐血了，要不是身在半空又实在使不出一点咒语，左右早就摆脱少女单飞了。
左右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描述刚才那一路下来时，自己那盘根错节的心情。
如果你在电视剧中看到这样一个场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搂着一个长裙飘飘的美少女，两人乘着晚风，缓缓自空中降落，那你的第一印象一定是：哇，这个场景好美，好浪漫啊……
可如果反过来呢？一个姑娘拦腰搂着一男的……
呵呵……
哪怕那姑娘的再美男的再帅，恐怕大部分人的心情也只剩下呵呵了，就像左右刚才的心情一样。
左右的心情，少女不懂。
于是在看到左右“虚弱”的连站都站不起来后，少女立刻蹲在了左右面前，一边眨着眼用审视的目光来回打量左右，一边用全世界都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怎么办，这个菜鸟搭档不仅实力弱，身体也不好，不会还没等帮我找到师傅，就先被妖怪吃掉了吧？嗯嗯，看来还得再找个备胎才行。”
左右：“……”
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左右悲哀的发现自己对于“实力弱，身体又不好”的这条评价，竟是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任由少女自顾自的在那思考着“备胎搜寻计划”，左右在草地上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后，便起身准备去和莲青青还有苏蓓蓓汇合——刚才那两个没有离开的游魂左右也注意到了，只是不知那其中到底有没有苏蓓蓓的男朋友。
带着几分深深的无力感起身，左右这才发现原本洋溢在婆萝妖木树根处的碧芒已经消失了踪影，整棵婆萝妖木此刻灰败的就像一株死去多时的枯木。
“它这算是死了？”
有些无法接受这在莲青青口中听起来无比牛逼的上古妖木会这么轻易就被少女干掉，左右转头望向少女，眼中带着几分犹豫。
“嗯，”紧跟着左右站起了身，少女点了点头倒也没有隐瞒：“不过这并不是婆萝妖木的本体，只是自本体中延伸出来的一条树根。”
婆萝妖木诞生之初虽然无叶无根，但是经过这成千上万年的成长，神魂却早已强大到可以化为万千树根，通过大地延伸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捕食游魂，供本体成长。
眼前的这株“婆萝妖木”，正是这万千树根中的一条所化。
因为只是区区的一条树根，对付起来自然没什么难度，这也是先前青莲三清灯与之沟通失败的原因：就像一个人的灵魂再牛逼，你也不可能和他的大腿沟通一样。
“有消息说婆萝妖木的本体就藏在神农架中。喂喂，等找到师傅后，我们一起去趟神农架好不好？如果能抓到这大家伙的本体，那未来我就再也不用担心会没有材料用了。”
眉飞色舞的憧憬着未来，少女显然已经将那连个影都没有的婆萝妖木，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对此，左右只想说：你那么能耐，咋不上天呢？
那婆萝妖木光是一条树根就已经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真正的本体还不得通天彻地啊。
就算你能对付的了这一条树根，可那真正的婆萝妖木可是活了成年上万年的老怪物，这千万年下来怕是也没少有人打它的主要，可人家不还是安安稳稳的活到了现在，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栽在你一个小姑娘的手里。
当然，这些槽，左右也只是在心里吐了吐。
默不作声的由着少女在一旁乱欢腾，左右却是掌着青莲三清灯，恭恭敬敬的对着那一截枯木行了个礼。
对于那些古老而又神秘的存在，如非必要，最好还是怀着敬畏之心敬而远之的好。这个道理，左右还是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从老爹那里学会了。
“喂喂，你看！”
在左右低头行礼的时候，少女带着惊奇的声音却忽然在左右身后响起。
下意识的抬头，左右接着就看到了眼前那颇为壮观的一幕。
大蓬大蓬薄而浓郁的黑烟忽然自碧芒消失的地下汩汩升起，黑烟凝而不散，就像是蚁群一样沿着“婆萝妖木”的外皮迅速的向上弥漫，不多时便已经弥漫到了左右看不清的高空。
在那黑烟的覆盖下，整株“婆萝妖木”都已经变成了完全的纯黑色，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巨大的树状磨砂黑曜石。
但是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正当左右还在为眼前这块巨大的“黑曜石”而感慨的时候，那黑曜石却是毫无征兆的像是吹胀的气球般砰然破裂。
尽管没有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可一片片破碎的黑色残片却在那破裂的激流中被席卷着吹向了无尽的高空，就像是一大片被狂风卷起的黑色枯叶，让身在其中的左右感到壮观之余又感到了几分莫名的悲凉。
待到最后一片黑色残片也盘旋着消失在了无尽的高空，左右的身前再度便成了一片空无一物的黄土地，没了碧芒、没了妖木，也没了黑烟，空荡荡的就像先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虚幻。
看着恢复了本来面目的空地，左右眼角一抽，忽然想起了莲青青临走时的嘱托：尽量不要伤了婆萝妖木，婆萝妖木从不主动害人，那些坠车事故应该还有别的隐情才对。
左右：呃……伤是没伤，直接毁了应该没关系吧……
皱眉盯着那空地看了一会儿，不过片刻后，左右的眉头便又重新舒展了开来。
左右从来都不是个喜欢为已经发生的事去后悔的人，而且事情发展到了现在，也早就已经脱离了左右的控制，左右相信就算自己之前拜托少女手下留情，可这连婆萝妖木本体都敢觊觎的少女，恐怕也不会听自己的。
至于那些坠车事故的隐情，反正这“婆萝妖木”已经毁尸灭迹到连个木渣儿都没有留下的地步，想必类似的事故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发生了才对。
“喂喂，你在想什么？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不是还有其他事要做吗？”
伸手在左右的眼前晃了晃，少女的声音让左右彻底抛开了最后一丝担心。
“嗯。”
简单的应了一声，左右当真是说走就走，一边走一边随意的和跟在自己身旁的少女搭着话：“那个，我不叫喂喂，我叫左右，左边的左，右边的右。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依贰，依依不舍的依，壹贰叄肆的贰。”
听到左右的话，少女立刻笑靥如花的回答道。
因为有了先前的救命之恩以及那莫名其妙定下的约定，左右虽然对这名字古怪（依贰：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的少女还不明底细，可也不好说出什么撵人的话，便由着少女跟自己一同
朝着莲青青和苏蓓蓓的方向走去。
可此时两人还不知道的是，在片刻之前，在那婆萝妖木根系所化的大树消失的同时，遥远的神农架，一处飞鸟绝、人踪灭的地底洞窟中，一双冷若寒星的灰色眸子也猝然睁了开来。
“混蛋，竟然有人毁了本帅一根珍贵的秀发！你给本帅洗干净等着，等本帅找到你，一定要把你的头发一根一根全拔掉，拔成光头！”
咬牙切齿的怒吼声在空旷的洞窟中乍然响起，激起了层层回荡不止的余音。
伴着回音，一道灰芒猝然闪过，再暗淡时，洞中的眸子便已消失了踪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