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泽看着净念一脸谜语人的表情，脸皮忍不住抽了抽。
“大师，你这么说话很容易挨揍的。”
“无事，在这个界面没人打得过我。”
“……”
陆云泽捏了捏眉心，勐地深吸了一口气。
“上层有能力把持社会资源，保证下层即使掌握了先进的技术，自身也能牢牢地占据社会的顶层位置？”
净念闻言，欣慰地点了点头，冲着陆云泽竖起一根手指。
“这算其中一个原因。”
陆云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的脑中闪过乱星海、闪过阴冥之地、闪过天南的种种见闻。
“外部有着强大的压力，迫使内部不得不放开技术封锁，不计代价开放生产力，为下层人民打通上升通道？”
净念笑得更加开心，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这算第二个原因。”
陆云泽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一幕幕往事在他眼中飞快地闪过。
“人界的资源贵乏，灵气不足，难以支撑修仙者与凡人两个群体的需求？”
净念没有说话，而是笑着摇了摇头。
“大师，麻烦你有话直说，你再这样我真的会忍不住出手打你的。”陆云泽忍不住说道。
净念摇头苦笑了一声，接着两手一摊，开始对陆云泽解释道：
“首先，我要纠正你的一个误区。”
“资源不会消失，更不会消耗，只是从一个形式被转化成了另一个形式。而所谓技术革新的过程，就是如何更快更好更便捷的转化资源。”
“灵具技术毫无疑问是一种无比先进的强大技术，能够解放并增加大量生产力，使数量几乎千倍于修仙者的凡人群体真正加入到社会生产中来。所以这种技术并不会增加资源的消耗，而是会增加资源的转化效率。”
“从一个更加宏观的角度上来看，资源非但没有被消耗，反而会更好更多地被修仙者以及人类所利用。”
“打个比方，现在有一个灵石矿脉要去开采，一个低阶修仙者可以管理一百个凡人去挖矿。这一百人每天可以挖出一百颗灵石，消耗粮食若干。如果让修仙者亲自加入劳动过程，那他们每天则可以挖出两百颗灵石，消耗粮食若干，低阶灵石五颗。”
“但若是这一百个凡人都装备了灵具，那么无需消耗时间转化灵力为法力的他们就可以拥有比低阶的修仙者更加强大的劳动力，以及更高的灵气转化效率。他们每天可以挖出两万颗灵石，消耗低阶灵石一百，粮食若干。”
“而这些在极短时间内挖出的灵石，又能以一种更加高效快速的方式，转化为人们所需的法器、符箓、丹药等等这些东西。”
“整个社会将在短时间内解放大量劳动力与剩余资源，使资源能够更加集中于向新兴领域的探索。这代表着更加优秀的功法、更加高效低廉的丹药、更加成熟的催熟草药方法，更加实用的法器，更加完美高效的阵法，以及向其他界面发展的可能。”
“简单点说，想象一下，工业化大范围地生产韩立的那个瓶子，而且功能更加多样齐全，可以适用于方方面面。那会发生什么？”
“生产力的进步与革新，这才是真正的外挂！”
“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陆云泽听懵了。
“……大师，你懂的好多啊。”
“好说，活得够久，见得够多，自然就明白了。”
净念说到这里，不知为何，突然叹了口气。
“和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狭隘的认为资源有限，先到先得。恨不得独自霸占所有的资源。这种思想是多么的可笑及幼稚。”
“所以不必怀疑自己，你做的没错。”
陆云泽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环顾了一圈周围如般的墓碑。
净念发现了陆云泽的举动，无声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刚刚给你举的那个例子，关于一百个凡人和一个修仙者……”
“毫无疑问的，装备了大量灵具的生产模式完胜旧的模式。但却会带来一个问题。”
“这一百个凡人，不再需要修仙者了。他们自己就能干好一切。”
“修仙者的社会地位，被替代了。这才是关键所在。”
净念伸出了两根手指，对他说道：“你刚才所说的前两个原因，其实可以换个说法。”
“当技术水平进化到某一个阶层，传统的资源处理方式就必然要被新的方式所取代。就好像工业化生产吊打手工业生产一样，技术水平的代差必然带动新兴阶级的崛起。这是其一。”
“当传统的方式无法在强大的外力与内部矛盾中，带动足够强大的力量来抵抗内外的矛盾。那么新兴产业变革就是唯一的方法。这是其二。”
“两个原因都指向一个问题，那就是新兴阶级的崛起与传统旧阶级之间的对抗。”
“无论灵界还是阴冥之地，旧阶级接受新兴阶级的前提，都不是因为他们甘愿放手，而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人妖两族偏安一隅，在诸多强族夹击之下艰难求生。阴冥之地更是有无处不在的阴冥兽，逼着他们不得不去革新。”
“而人界不一样，没有外力的压迫，没有生死存亡的危机。高层垄断一切社会资源，使新的技术无从发展。”
净念微微低下头，伸手拍了拍陆云泽的肩膀。
“你做的是正确的事，只是在这种环境之下，正确拗不过强权。”
陆云泽看着面前李婴儿的墓碑，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低声问道：
“为什么现在才和我说这些？”
“因为陆施主之前深陷于知见障中，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而现在……”
净念指着周围的墓碑说道：“施主的知见障，已经解了大半。距离找回曾经那颗赤子之心，只差一步了。”
“这一步，小僧解不了，只能靠另一位施主。”
“另一个？”陆云泽闻言一愣。
愣神的功夫，另一个人坐在了他的身侧。
“他说的是我。”青袍韩立面无表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