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梦, 如一场无声和解。
谢澜突然间觉得轻松了，写文都能戴着耳机听首op那种轻松。
礼拜天晚自习前, 教室里日常人仰马翻。
扉脚上缠着篮球一样小绷带套，靠车子明和戴佑一左一右地搀回座位。车子明撑着谢澜桌子喘了一会，低声道：“刚才路过前排，我看刘一璇眼圈好红啊，像刚哭完。”
刚坐好扉闻言皱眉，“哪来那么多闲心观察别人。”
“我也观察你了好不好！”车子明吼得脸红脖子粗，“我也现你暴躁随着春去夏来超级加倍, 但你他妈跟我说吗？你不说！”
扉冷笑, “难道她能跟你说什么？”
车子明一呆。
谢澜被吵得有点脑壳疼, 放下写到一半议论文《追求》, 抬头往前边瞟了眼。
刘一璇正和董水晶商量事情，神情看起来挺正常，但眼圈确实有些红。
戴佑低声说，“她前天被黑惨了。”
谢澜道：“黑？”
“就是网络暴力, 被人没事找事追着骂。上周她有个春日宅舞视频上了首页, 涨了快十万粉，可能惹人眼红了吧。”戴佑顿了顿，“但这事已经解决了，顺利得离谱，是量路人打抱不平, 后黑她最狠那个直接道歉，我甚至一度怀疑她花钱买了公关。”
谢澜勉强听懂, “那为什么还哭？”
戴佑想了想，“小姑娘心承受能力弱吧，她跟豆子不一样, 本来就是个为爱电小up，经不起多事，今天看她动态说要无限期停更调整状态。”
扉扭头对戴佑不耐烦道：“我怎么之前没见你这么八卦？”
“这就叫八卦了？”戴佑愣了愣，“你最近火气也了吧？”
扉心烦地飞快翻书，“总之别杵在这挡光，影响我脚痊愈。”
戴佑：“？”
等人都消停了，谢澜才掏出他写视频企划本子。
【第1期投稿，初夏梧桐音乐会，直播+视频】
下边参演列表里，竹笛那一栏是刘一璇，括号里写着待邀请。
他有点无语，这个企划做了好天，选址、编曲都做好了，就差邀请班级里会乐器学，结果刘一璇这就要无限期停更。
窦晟忽然在旁边戳了戳他。
谢澜把本子合上，“怎么了？”
“我现粉丝们扭曲了dm和em意思，他们竟然说我们是猫和二猫。”窦晟把手机伸过来给他看了眼，“本淡漠非常不服，恶魔你说呢？”
谢澜：“……”
人设视频评论区下边有人，em是什么意思。
楼楼没有一点点犹豫，解释谢澜首次直播时窦晟叫他二猫，又献出了早就被更为《猫拐二猫千层套路》视频链接，马甲被扒了个精光。
但或许是和窦晟认识久了，谢澜脸皮厚度与日俱增。
他面无表情收回视线，“你别说，还真和猫二猫撞上了，你粉丝挺会联想。”
窦晟：“……”
谢澜埋头继续写文，“反正我是个本本分分恶魔罢了，你呢？”
窦晟沉默片刻，“那我也能继续不情不愿地淡漠。”
谢澜把不熟练字收进稿纸小小格子，无意识地挑起唇角。
晚自习铃响一瞬，后门有人突然喊了句，“数学分级绩出了！”
油锅瞬间炸了。
“卧槽！！”
“不是说周一吗？”
“这么突然！”
“有人提住了我命运后脖颈！！”
老马踏入教室一瞬，众鸮又各自钻回座位，板板正正地收起翅膀。
谢澜瞟一眼讲台桌，拽过窦晟桌上《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习题详解》，和自己那本摞一起，挡住了写文手。
老马手上捏着轻飘飘一小沓纸，巴掌小，用回形针别着。
他踏上讲台，一字一字清晰道：“数学分级次出了，我手上是七张通往省训营门票。”
“七张。”车子明小声说，“桌快算算，这是多还是少？”
鲱鱼撇撇嘴，“五校竞争三十个，你自己算。”
董水晶举手，“七张全是咱们班吗？全科a也有二十个参赛。”
老马笑笑，“全科a也有张票，英一共九张。”
班里又炸了一次，车子明振臂高呼：“我们好他妈牛逼！！”
老马也笑得满面春风，“给家汇报下整体情况，今年一共250人参加考试，满分360，平均分237，位数202。前三十卡到281，这条线以上学考得是真不错。”
谢澜迅速心算了下。
平均分比位数高了三十多，说明高百分比人绩都拉了绝对差距。
“分级分级，试卷设计目就是把程度参差拉，所以没考好学也不要负能量，物竞赛、自主招生等都还有机会。”老马笑笑，“就这七张票，我直接念吧，不吊着家了。”
教室里讨论声停，猫头鹰们气不敢喘，屋里静到让人怀疑自己耳朵。
笔尖划在纸上声音忽然显得有点突兀，谢澜默默放下笔，惋惜地看着刚写精妙绝伦排比句——追求，是家笔迹，是音乐家曲谱，是up主一键三连。
老马道：“我按从后往前顺序一张张念。”
“董水晶282，全市29。扉294，全市23。戴佑294，并列23。车子明，299，全市19……”
念到字纷纷松了口气，车子明痛心疾首道：“差一点就300！”
老马笑笑，“已经很高了，上一届分级考，全市第一才320，第十就卡到300了。”
“王苟318，全市第六。”
车子明扭头低声说，“狗子牛逼！”
王苟有点不好意思，抓了抓板寸头，“谢谢老师。”
“你应得。”老马笑笑，手上还有最后张纸，他把张纸错挨个看了看，笑着叹气。
戴佑说，“还有窦晟和谢澜。”
老马笑，“对，还有他俩。”
教室里又归死寂了。
谢澜现这群猫头鹰都有闭气神功，但凡宣布点消息，他们一分钟能闭气十回。
老马把其一张票看了半天，“唉，窦晟。”
窦晟圆珠笔在食指和指间转了个花，“干脆点吧老师，数学考不过谢澜，我知道。”
谢澜闻言一愣，正偷偷摸摸完善排比句笔顿在文纸上。
他有点惊讶窦晟会这么说。
老马沉默片刻，又把那张票调换了一下位置，来来回回地看。
过好半天，他才对窦晟说，“放在以前你这分我都乐坏了……哎，也还行吧，已经比去年第一有质领了。窦晟全市第二，348，有一道证明题证错了。”
话音一落，窦晟是勾勾唇角，班群里直接炸了。
猫头鹰们表面乖巧，手都在桌子底下摁着手机。
-348第二？？？
-这和我考是一个数学分级吗？
-这种考试能到将近满分就离谱！
-所以谢澜多少……
-我已经始麻了……
老马深吸一口气，“谢澜354，错了半道计算，全市第一。”
语落，满堂寂静，老马又补充道：“你错那一，咱班没人错。”
谢澜幽幽道：“那道叉叉测量题长达三百多字、根本不应该存在在数学卷子上。”
车子明傻张着嘴回头瞅他，“叉叉是啥？”
谢澜叹口气。
窦晟在旁边转着笔想了半天，“悬崖？”
谢澜：“也许吧。”
实不相瞒，那道题他用笔一道竖一道竖地划线断句，断到最后还是不对，愤怒之下在空白处写了五个字：我看不懂题。
老马点点头，又看了半天那张入营单，说道：“甭管你别科什么样，省训营必须参加，十月份竞赛好好考，要什么有什么，懂么。”
谢澜是嗯了声。
整个晚自习，班群就没间断过。
猫头鹰表情包刷屏刷了一种精神毒害，谢澜后来干脆把群屏蔽了，继续闷头写他语文文。
直到放学，八百字刚刚写到六百，他这一生积攒所有论据都已耗尽，阴郁脸上写着完蛋个字。
教室里还在激烈地讨论分级考试结果，谢澜拎着书包刚起立，车子明就回头在他面前扑扑袖子，怪声道：“奴才——小车子！”
王苟丢下一个椅垫，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奴才小狗子！”
二人齐声道：“参见数学王！”
谢澜：“？”
边上女生笑得差点把桌子掀了，连刘一璇都勾了勾嘴角。
车子明起立道：“这么多年啊，啧啧啧，我他妈终看见一个能吊打窦晟人，虽然要请客高烤状元了，但讲真，你知道此刻我心情有多么爽吗？这是自由感觉，这是幸福声音，这是光辉岁月啊！”
谢澜愣了一会，戳手机备忘录说道：“最后那个排比句，能再说一遍吗？”
车子明舌头一闪，“啊？”
窦晟在后头乐咳嗽了声，“这句不用摘抄，狗屁不通。”
车子明瞪眼，“嘿，你让人虐了也不上火？还挺乐呵？”
窦晟不止不上火，简直乐滋滋，往出走时候甚至还吹了声口哨。
一行人走在回宿舍小路上，戴佑走着走着也回头感慨道：“谢澜这分是真恐怖，细思恐极。就错半道看不懂题意味着什么？这种分级考竟然没触到他上限。”
窦晟手揣在外套口袋里，黑眸衔着一抹淡淡笑意，“嗯，我也知道他强，但没想到能到这个地步吧。实话实说，这张卷子错一道证明，我觉得到我现阶段极限了。输得心服口服。”
他最后一句话是瞟着谢澜说，谢澜回以幽幽一瞟，总觉得这家伙果断认输背后必有阴谋。
果然，一行人拐过教学楼侧面，他忽然觉得背上一沉，窦晟胳膊圈上来，头往他肩膀上一压，下巴颏刚好抵在平日抵小提琴锁骨附近。
天色黑沉，路灯昏黄，将地上重叠在一起道影子拉得很长。
窦晟微微偏过头，在他耳边低声道：“好厉害啊二猫，教教我你是怎么考。”
他说话时气喷在谢澜领口，谢澜蓦然一僵。
酥酥麻麻感觉顺着脊梁一直爬到头顶，过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