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董志山也有嫌疑,不过思忖片刻陈朝就大概明白了。
无论董思忆还是董志山,都只是个纯粹普通人,想要越过朱宅重重庭院干掉朱员外,无疑天方夜谭。
光是动手能力就不过关,何况陈朝全程参与。
此事衙门里一打听就能知道,所以那些衙役也不傻,抓他一人就够了。
“回去后得多摸摸思忆妹子小手才能补回来。”陈朝微微怅然。
等待的日子是煎熬的,尤其身处地牢当中,完全不清楚外面发生什么。
唯一的光线也就过道两边噼里啪啦烧着的火盆,给这冰冷环境带来些许温度。
忍受空气中令人作呕的骚臭味,陈朝假装失去嗅觉。
放空身心思考余生,比如什么时候能出去,拿到户籍后要做些什么,思忆妹子有没有想我.....
到了后面酒意上头,他就这样陷入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迷迷糊糊中感觉周围环境嘈杂起来,凌乱的脚步声,有人相互问好,有人长吁短叹,还有人哈哈大笑。
等陈朝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所在的这间牢房,也已是人满为患,有的神情忧愁,也有的满不在乎相互攀谈。
“小哥睡醒了?这种情况下你还能睡着,我敬你是条汉子。”
看到他醒来,之前聊天坐到旁边的络腮胡大汉笑道。
陈朝不以为意:“不睡觉还能干啥,你没睡?”
“睡了。”
“那不就行了。”
打了个哈欠,陈朝拍了拍大汉:“对了李逵兄,还没有开始审问吗?”
也不知睡了多久,虽说有点腰酸背痛,但精神恢复不错。
这会儿应该是凌晨左右,没有时钟,也看不到太阳,陈朝只能盲猜。
“审问啥子哟,衙门那帮狗东西让我们闻了一夜屎尿味,现在都快辰时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看着陈朝,诧异道:“你咋知道我叫李魁?”
水浒世界是没中元王朝的.....陈朝愣了下,说道:“都一夜了?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这有什么难的,俺老李每天雷打不动卯时二刻就醒,辰时初上街卖肉。”
听他这么一说,陈朝竖起拇指:“牛批。”
衙门并没有连夜提审疑犯,不知是太忙,还是故意想晾他们这些人一夜。
卖肉的李魁看不明白这手势,犹豫了下,从怀里摸出一块烧馍,递给陈朝:
“既然醒了,先垫点食吧,我们现在不给探监的,喏这块给你.....”
闻到烧馍香味,陈朝肚子顿时不争气叫了两声。
仔细想想,昨天在翠玉楼光特么喝酒了,山珍海味根本没吃多少。
武夫食量又是号称‘饕餮’般的存在,一夜没进食,他确实饿了。
“谢谢。”接过烧馍陈朝直接塞进嘴里,也不嫌脏,看得李魁咧嘴笑。
味道确实不错,还夹着一点肉馅,香脆可口,他顺手摸出两个铜板。
刚想递过去就被李魁推了回来,他脸上有点不高兴:“俺是瞅你比较顺眼才给你吃,你要是这样那就把烧馍还我。”
有钱不要真憨.....陈朝不动声色收起铜板,咬了口烧馍,含糊不清说道:“手艺不错,哪买的,改明儿我请你。”
“买不到的,这是俺婆娘做的。”
说这话时,五大三粗的李魁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馨。
“你早知道会被抓?”
“那不是,烧馍昨天剩下的。”
“哦,那就换样......”
就在这时,过道尽头忽然响起一阵铁链哗啦声,还有开门的动静,打断陈朝后面的话。
“开始提审了!”
隔壁牢房里不知谁大喊一句。
紧接着,果然就听到外面捕快点名的声音,被叫到的人都被单独带走。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到午时,被带走的疑犯大都一去无踪,但也有几人被再次送回地牢,神色很惶恐。
透过铁栏门看到这一幕,陈朝微微蹙眉。
似乎打算二审?
没回来的那些人,应该是彻底洗脱嫌疑,而被送回的人,显然,还存在疑点。
“衙门对此事很重视啊,按照这个动静,怕是没有三四天结束不了......”
不过想想也对,死的是县上有名的员外,抛开员外这层身份不算,朱员外还是转运使,九品官。
即使官职再小,那也是朝廷钦定的官员,在眼皮底下全家被灭门,等于啪啪打朝廷的脸。
前面的牢房全被清理一遍,陈朝这间也没例外,很快就轮到他们。
审问过程其实并不长,也就一盏茶的时间。
主要是人太多,地牢都差点被占满。
之前这里属于老鼠蟑螂的乐土,关押的人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不过由此也能看出永安县治安确实很好。
那些重新被带回地牢的疑犯,全部统一关在一间牢房。
陈朝大概能猜出,这是想准备大筛选一遍,然后着重审讯一些疑点较大的疑犯。
那时候审问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
很快陈朝这间牢房也空了,李魁在他之前被带走,但很快又被送了回来,哭丧着脸。
轮到陈朝的时候,他被带到一间密室。
这里依旧跟地牢相处同一平面,并没有离开地下,拐个弯就到。
屋子里端坐着一名中年捕快,脸上不苟言笑,陈朝进来时也只是扫了眼。
这时候审讯可没有前世那般人性,还有板凳坐。等陈朝走进屋子后,中年捕快直接开口:
“名字,籍贯,年龄。”
一套按部就班的问话,没有任何难度。
“陈朝,没有字,江边人士,二十。”
中年捕快眉头一皱:“江边人士,你不是永安县本地人?”
“家乡闹妖患,在下逃难至此。”这事无法隐瞒,陈朝索性讲明,并且语气平稳,这样能无形中增加可信度。
中年捕快“哦”了一声,看了他一眼,接着问道:
“昨日下午申时到戌时之间你在哪里,不要有任何隐瞒,我这里可以随时派人去印证。”
“昨天这个时间我在长丰街杜久春家中,当时跟郑捕头还有宋漪薇小姐在一起,分开后去了茶肆,小二可以作证,又回了趟董志山家,最后咳.....受人邀请去了翠玉楼,那些人都可以替在下作证。”
他故意提及郑明孝跟宋漪薇,不仅是为了证明真实度,同样还有‘亮牌’的意思。
无论是郑捕头还是宋漪薇,在这些衙役心中肯定都是‘重量级’人物,不可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