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永安县迎来一场大雪,天黑后万家灯火,满城银装素裹,当真诗情画意。
离年关还有最后一个多月,朝廷各部沉浸在一片繁忙之中,永安县到一切如旧。
今天三班衙役加了点班,大雪降临压塌了后院几处年久失修的房舍,众人齐心协力从下午忙到现在才修好。
陈朝刚回到董宅门前,就看见旁边停着一辆马车,他还以为是客人到访,正准备进门。
这时车厢帷裳被掀开,张元宋听到动静探出头看到陈朝,顿时露出笑容:“陈老弟,回来了?”
“哟,张首兄好久不见啊。”
看清是这位财主,陈朝也露出笑容,客气拱了拱手。
之前张元宋催的急,然而等画画好了,又看不到人,他都以为这波生意凉了。
寒风一吹张元宋打了个寒颤,连忙招手:“快快,上来说话,这鬼天气外面待不住人,为兄可不能跟你比。”
别人这时候都已经加厚穿衣,陈朝仍然穿着单薄,里衣外面套着黑红色捕快服。
武夫体魄不惧严寒,这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优势。
上了马车,陈朝随意坐在靠背上,车厢里确实比外面暖和多了,中间摆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炭炉,散发着淡淡温度。
“怎么这段时间都没看到张首兄?”打开炉盖看了眼,陈朝随口问道。
张元宋搓搓手,叹息道:“别提了,老爷子大寿回去呆了几天,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可把为兄憋坏了,倒是看你这样子,是当了捕快?”
“做了有一段时间了。”
“恭喜恭喜。”
说着,张元宋忽然问道:“对了,那连环画可有画好?”
之前担心全是多余的.....陈朝咧嘴一笑:“半月前就画好了,就在家里放着呢,你现在要么?”
“要得要得,唉,那会儿我本可以从京都出来的,该死的玄清司不知搞什么鬼,闹得满城风雨,家里就把为兄禁足了。”
算算时间,那个时间段应该是玄清司搜查梦妖,搞出点动静很正常。
没想到张元宋还是京都人士。
陈朝点点头:“等着,我回去给你取。”
“慢来。”
张元宋上下打量他一眼,挤眉弄眼笑道:“顺便换件衣服,咱们今晚翠玉楼不醉不休。”
“这个......”说好少去青楼的,陈朝有点犹豫。
然而张元宋根本不给他拒绝机会,挥挥手:“我也有段日子没去翠玉楼了,听说那里又从香州运来一批好酒,今天就当是给为兄接风洗尘了。”
接风洗尘是假,看莲香姑娘才是真吧.....陈朝暗自腹诽了一句。
不过香州出美酒,众所周知。
“既然如此,陈兄稍等,我先去取画。”
“别忘了换衣服。”
“知道。”
张元宋躲在马车里等了会儿,很快陈朝就返回,把卷好的画纸递过去。
接过画张元宋没有立刻看,而是奇怪看着陈朝:“不是要换衣服吗?”
“哦,洗了没干。”
上次往身上撒香酒味太冲,被董思忆扒下来清洗,刚回去看了下,硬邦邦的冻成模型了都,根本穿不了。
“行吧。”
张元宋也没在意,吩咐马夫赶路,一边展开连环画看着。
“不错不错,陈老弟的画功果真出神入化,惟妙惟肖啊。”
从身上掏出一个鼓囊囊的布袋丢给陈朝,说道:“答应你的银子,你数数。”
“嗨呀,咱们都这么熟悉了,说这些就太见外了。”
张元宋刚想点头,就看到陈朝打开袋子清点银子,神情微微一怔。
六十两不多不少,有钱家的公子出手就是阔气.....陈朝啧啧想着。
“张首兄不要误会,我只是没看过这么多银子,一时有点稀罕。”
“呵呵,都是小钱罢了。”张元宋笑了笑,也没多想。
大雪后街坊冷清更早,不过来到翠玉楼时,雪夜下花楼火光通明,里面莺莺燕燕欢闹一片。
外面寒风呼啸,楼里却仿佛世间温柔之地,让人忍不住想挤进去享受。
大厅戏台上有一名妖娆女子在表演吹箫,但不是莲香姑娘,张元宋也没有停留,领着陈朝来到后院。
这后面还有一条幽深巷子,坐落几处单独的小院,门前悬挂着火红灯笼,院内皆栽种着梅花,于寒夜中绽放,点缀处不一样的美景。
大批花客来到这里后,分别涌入几座小院,听路过的花客议论,陈朝才知道今天是一批清倌人首次‘亮牌’陪客。
其中就有莲香姑娘。
就像之前说的一样,清倌人也终有梳拢的时候,陪客就是第一步,青楼里做的就是皮肉生意。
‘亮牌’后,花客们便可以挑自己喜欢的参与进去,用银子或其他方法博得清倌人欢心,从而成为入幕之宾。
当然,如果坐镇的清倌人不满意,也只能黯然退场。
连老鸨都无法强制执行接待谁,这一点跟教坊司全然不同。
听说这件事后张元宋二话不说就从家里赶过来捧场,所以说有时候能让男人奋不顾身的东西,美色绝对算其中之一。
几个小院门前都守着一名笑容满面的小厮,不管谁来都会嘘寒问暖一番,但要是遇到有人摇头离去,就会朝地上吐口唾沫。
两人来到门前也被拦下,小厮看着陈朝穿着捕快服还有点忌惮,心想这客官真奇怪。
直到张元宋指了指陈朝,又掏出十两银子递过去,才被放行。
“门票?”
张元宋点点头,看得陈朝微微愕然,这特么看个妞而已,能不能睡上都是个问题,光门票钱就要五两。
算上偶尔出台唱曲还有打赏,这翠玉楼羊毛薅的可以啊。
既然是张元宋邀请,自然不需要陈朝花钱,不然他掉头就走,看个女子花掉半月俸禄,家里的妹子不香吗?
“哟,这不是张元宋张公子么?”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生阴阳怪气的笑声,伴随一阵脚步声走近。
两人转身看去。
说话的是一名二十四五年纪的锦衣男子,腰间挂着一块上好白玉,相貌俊秀,眼神锐利,在两名随从陪同下走来,看着张元宋透着调侃。
“周飞鸿,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来人,张元宋明显有些忌惮跟敌意,面色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