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想哄你……”
他开口的同时, 学校就寝铃声响起，悠长，刺耳。虽然是周末, 但学校的就寝门禁时间不变，留校的同学都要遵守规则。
霍德尔的声音明明被压过去了，林南星依然听得一清二楚。
嗓音低低的，十分有磁性, 吐字却有些含糊。
林南星眨了下眼，怔怔地望着霍德尔。
他紧抿着唇, 眼睫低垂，昏黄的灯光洒落, 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半明半暗。
霍德尔睫毛颤了颤, 眼下的影子也随之动了动。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对上林南星的视线后, 又飞快地挪走，像是不小心做错事的大猫, 有些瑟缩又有些委屈。
想要靠近，又不敢。
微风卷来了他身上冰凉的气息, 掺糅着些许桂花的香味。
林南星心跳漏了一拍, 失神片刻。
过了好一会儿, 铃声才结束。
霍德尔板着脸, 不知道小麻烦精听见没有。
垃圾学校。
他抿了抿唇，慢吞吞地开口, 又说了一遍：
“我想哄你……”
林南星上前两步，走到霍德尔面前，冷静地问：“为什么要哄我？”
霍德尔顿了顿, 声音更轻了，让底气不足地说：“你不是生气了么。”
他什么时候生气了？
林南星愣了愣，往回一想，霍德尔是从昨天开始不对劲的，再之前的事情……
是因为……那句不喜欢高中生么？
“我生气了？”
霍德尔嗯了一声，继续低声解释：“那天晚上我说的不喜欢高中生，不是针对你，就、就是随口一说……”
“没别的意思。”
真有的别的意思，也是不包括你的那种。
老傲娇终于诚实了一回。
林南星勾了勾唇，漆黑的眸子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我没生气，真没有。”
没生气？
霍德尔茫然地看着他：“那为什么这几天……”
不等我上下学、不和我说话、不跟我……
霍德尔觉得如果自己要说的话，能说上一天一夜。
念在小麻烦精坚持不了那么久，他决定不说了，恰到好处的留白。
“那是因为有别的事情。”
林南星解释了一句，这是实话。
主要是他自己的原因，和霍德尔无关。
霍德尔皱了皱眉，立马问：“谁欺负你了么？”
谁敢欺负你？
“没有，不是这种事情。”
林南星摇了摇头，注意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忧与不悦，心跳又开始不规律了。
他拆了颗薄荷糖，清凉的味道充斥着口腔内壁，拉回了林南星企图纷飞的思绪。
他追问道：“为什么我生气了就要哄？”
林南星一笑，霍德尔的底气又回来了。
缓了会儿，他照搬照抄詹明志的话，对林南星说：“大家朝夕相处，总会有些小磨小擦的，总得有人主动一下。”
言下之意，单纯的是因为两人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而不是因为林南星生气了，生气的这个人是林南星。
不带丝毫私人情感。
林南星抬眸，直勾勾地看着霍德尔的眼睛。
霍德尔垂下眼睛，避开视线。
又双叒叕傲娇了。
林南星收回视线，没有逼问霍德尔的心里话。
毕竟今天他已经有大进步了。
要循序渐进。
旁边的路灯闪了闪，滋的一声，灭了。
周末没什么人留校，又过了熄灯时间，宿舍楼没有丝毫光亮，远处的路灯又昏暗到几乎没有开灯。
林南星伫在原地，什么都看不见。
霍德尔朝他走了一步，忽地，前方拐角处钻出一道黑影，紧接着，亮到闪瞎眼睛的手电筒灯光直直射了过来。
教导主任的咆哮声响起：
“什么人？谁在哪儿？！”
林南星抬手挡住刺目的光线。
教导主任模模糊糊看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影，还以为是什么溜进学校的校外人士，一边喊着“不要跑站住”一边急匆匆地跑上前。
林南星没跑，站在原地等教导主任过来。
一方面他和霍德尔正大光明，什么事都没做，另一方面，他有点眼馋那个手电筒。
林南星不动，霍德尔也没动，只是悄悄收回了抬起了的手。
教导主任摩拳擦掌地冲过来，调暗灯光，定睛一看，对上了霍德尔幽深的目光。
林南星缓了会儿，放下手，见是教导主任，十分礼貌地喊道：
“老师好。”
教导主任侧身，又对上了林南星浅浅的笑容，他顿时收敛嗓音，放缓语气：“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被锁外面了？”
门禁时间一到，不仅宿舍区正门锁了，各栋寝室楼也会锁上，具体几点几分锁门，则是看每栋楼的宿管心情。
很少有学生要突破这两道关卡溜出去，所以教导主任刚才的第一反应是某些心怀不轨的校外人士。
林南星想了想，半真半假地说道：“路灯坏了，我有点夜盲，看不清路，怪我没看时间，熄灯前不久出来散步。”
“霍德尔是找我回去的。”
教导主任没有怀疑，他知道林南星和霍德尔是室友，再者说，他们俩刚才离的挺远，中间还能站个四五对情侣，肯定不是在做什么羞羞的事情。
教导主任挥了挥手电筒：“走吧，我送你们回寝室。”
林南星点点头，跟着教导主任走向寝室。
教导主任送到楼下便离开了。
两人回到寝室，詹明志已经不在，简至轩回来了，手边还放着那个许久没有出现的便携式小冰箱。
林南星看见小冰箱，知道他们几个要开饭了，打了声招呼就回卧室睡觉。
“晚安。”
“晚安。”卢克应道。
简至轩刚刚听卢克说了这两天的事情，眼前黑乎乎的，都忘了和林南星打招呼。
关门声响起，他才回过神，小心翼翼地和霍德尔打招呼：
“霍爷。”
知道小麻烦精没有生自己的气，霍德尔心情很好，应了声，问他：
“什么事？”
简至轩惊了，居然没有挨骂更没有挨打。
感恩有林小少爷这个灭火器的存在。
他忙不迭拎起小冰箱，献上这两天搜刮来的血袋。
霍德尔懒洋洋地扫了眼，没有接，反而自己的手机扔给他。
简至轩迷茫地接过，看见了屏幕的内容：
【提问者：如何哄人？】
【回答者：
1、适当的赞美对方。
2、制造惊喜。
3、幽默的表达。
4、陪她购物。】
简至轩：？？？
霍德尔掀了掀眼皮，问道：“这人是骗子？”
简至轩脑子一转，很快就想明白了。
霍爷肯定照着这个攻略来哄林小少爷，结果……
他组织了会儿措辞，委婉地说：“这概括的是没错，但是如果真的要哄人，咱们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就比如我想哄卢克，应该给他买血袋，不是带他出去吃人类的饭……”
简至轩说了很久，顺嘴就说出来了：“您要是想哄林小少爷，那也得根据林小少爷的喜好脾性——”
他连忙闭嘴，紧张地看着霍德尔，生怕对方因为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了。
霍德尔板着个脸，一副认真学习的好学生模样：“他是什么喜好脾性？”
简至轩愣了会儿：“这、这……”
他和林小少爷没有深入接触过，更不是朝夕相处的关系，简至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霍德尔看向卢克，卢克开口道：“我知道林小少爷喜欢吃糖、甜食。”
卢克和林南星当过一段时间同桌，好歹比简至轩多了解一点。
霍德尔冷冷地说：“我也知道，别的呢？”
“这个……这个……”简至轩结结巴巴地说，“您要不再观察观察？”
霍德尔睨了他一眼，沉着眸子，对着手机屏幕深思。
小麻烦精脾气好性格好，很少生气动怒，也很少直率地表达出自己的喜好，平日里相处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偏爱的事情。
每个人都会有喜欢做的事情。
想不出来……只能代表不了解对方。
想着，霍德尔的唇角渐渐往下压。
* * * *
第二天是周六，林南星难得睡了个懒觉，临近中午才起来。
路过霍德尔卧室，听见了里面隐隐约约的游戏bgm。
小e开口道：【五分钟内，邀请霍德尔吃午饭，对方同意即完成任务，奖励五天寿命。】
林南星刷着牙，刚抬手要敲霍德尔房门。
詹明志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扫了圈寝室，问道：“林小少爷，午饭有安排么？”
“咱们出去吃大餐吧。”
“我可太馋了。”
林南星敲了敲门，喊道：“同桌，出去吃饭吗？”
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片刻，霍德尔才打开门。
他手里拿的不是游戏手柄，而是书。
过于稀奇，林南星忍不住看了眼封面《如何了解一个人》。
詹明志笑嘻嘻地一旁问：“咱们吃什么？”
“学校附近的那个商场好像还开了家x鱼，不过这个点去估计要排两个小时的队。”
听见排队，霍德尔皱眉，吐出两个字：“不去。”
林南星想了想，问詹明志：“你昨天说的那家火锅呢？”
“那家不是连锁店，是个人的，人肯定没有x鱼这么多，”詹明志顿了顿，继续说，“今天周末，估计什么店都得排一会儿队，吃烤肉也行的。”
“烤肉火锅烤鱼……反正我就想多吃点肉。”
这三者，林南星更偏向火锅一些，他提议道：“要不吃那家火锅吧？”
“行啊，”詹明志边说边往外走，“要不咱们先过去看看？”
霍德尔垂下眸子，盯着林南星的眼睛：“你喜欢吃火锅？”
林南星点点头：“相比较而言，更喜欢火锅。”
烤鱼和烤肉都以肉为主，火锅可以挑选的蔬菜更多。
听见“喜欢”两个字，霍德尔迈出了大长腿：“走吧。”
【滴滴，任务完成，奖励五天寿命。】
火锅店就在学校附近，隔着一条街，十几分钟便到了。
“几位？”
“三位。”
“稍等哦，前面还有五桌。”
五桌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运气好十几分钟，运气不好至少得一个小时。
林南星偏了偏头，看了眼霍德尔的神色，问道：“要换一家吗？”
詹明志附和道：“找家不用排队的也成，只要是肉我都能吃。”
霍德尔走进等候区，瞥见他们俩还在门口站着，挑了挑眉：“不是想吃火锅么？”
詹明志十分有自知之明，知道霍德尔问的是林南星。
他立马掏出手机，在群里分享今天的糖。
等候区很大，有四五张小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小零食和玩具。
林南星吃了颗桌上的清口糖，扫了眼，发现其他排队的顾客都对着纸写写画画。
是菜单吗？
下一秒，一个长卷发的omega走到他身旁，解答了疑惑。
“你们好，我是a大的学生，这是我的学生证。”
“我们目前在调研当代年轻人的饮食习惯这一课题，可以麻烦你们帮忙做一下问卷吗？都是选择题很快的，这是送你们的小礼物……”
詹明志见她是个漂亮甜甜的omega，二话不说接过了问卷：“好的好的，我们会帮你的。”
“谢谢，谢谢。”omega朝他们笑了笑，转身去下一桌发问卷。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林南星索性认真回答起了问卷。
霍德尔提笔，看到第一道问年龄的题目，就把笔扔了，开始看《如何了解一个人》的电子书。
第一题年龄：
a：16-18，b：19-22，c：23-30，d：30以上。
再加两个零，他勉强还能选一选。
霍德尔半阖着眸子，看了眼林南星。
他含着糖，脸颊微微鼓起，全神贯注地做着问卷。
“12题的题目是什么？我这份好像印刷有问题，看不清。”
“我看看……”詹明志找到12题，念出了题目，“以下四种类型的餐饮店，您会选择哪种？”
霍德尔灵光一闪，意识到了问卷的优点。
可以简单便捷地了解一个人。
他当即关掉电子书，研究桌上这张问卷。
问卷填完，也轮到他们这桌吃饭了。
全程霍德尔都抱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就没拿起过几次筷子。
詹明志以为他有正事要忙，不敢打扰，主动给他夹菜，堆满了一小碗。
林南星知道他不吃饭，见他辛辛苦苦地用手戳了这么久的屏幕，忍不住说：“可以切换手写输入法的。”
霍德尔偏头，一脸疑惑，显然不知道输入法是可以切换的。
毕竟早年的键盘手机不支持手写。
林南星侧身，凑到他面前，点了点键盘左下角的小球，轻声道：“长按这个可以切换输入法，拼音、手写……”
他细软的发丝扫过颊边，霍德尔呼吸一滞，动也不敢动，任由林南星轻轻的嗓音拂过脸颊，钻进耳朵，化成一股热流在自己身体里窜来窜去。
林南星说完操作，一抬眸，对上了霍德尔幽深的眸子。
火锅店的灯光很柔和，霍德尔深色的瞳仁像镜子一般，清晰地映出他的脸。
林南星有种霍德尔满眼都是自己的错觉，平静的小心脏渐渐开始加速。
他直起身子，佯装淡定地喝了口饮料。
怎么是冰的？
林南星低头一看，这杯子是霍德尔的。
他顿了下，脑海里闪过四个大字——间接接吻。
林南星下意识地看向霍德尔，他没有注意到这一幕，霍德尔低垂着眼睫，抿了抿唇。
抿了抿唇……
林南星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他唇上。
霍德尔嘴唇很薄，不笑的时候嘴唇没有弧度，像是一条直线，再加上他凌厉的五官，乍一看有些凶相。
不知道接吻的时候……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林南星猛地放下杯子，玻璃杯与台面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霍德尔慢慢回神：“嗯？”
“不小心喝了你的水。”
霍德尔看了眼冰可乐，脸上是学者般探究的神情：“味道怎么样？”
林南星见他没有想歪，松了口气：“不怎么样。”
霍德尔点点头，用新换的手写输入法刷刷的写了几个字。
林南星正了正身子坐好，不小心看见霍德尔屏幕上“喜欢”“不喜欢”什么的。
他没有多想，专心吃火锅。
吃完饭，回寝室的路上，霍德尔还是没有放下手机，想一会儿写一会儿。
詹明志见他忙成这样，一进学校就告辞去找别人打篮球。
林南星回寝室后便赶作业，没有注意霍德尔到底在做什么。
周日早上八点，林南星的卧室门被敲响了。
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霍德尔衣冠整齐地站在门口，向他发来了邀请：“去吃x鱼。”
林南星揉揉眼睛，缓了会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霍德尔耐心地重复道：“去吃x鱼。”
“嗯？”
林南星愣住了，霍德尔居然邀请他吃午饭？
还是在早上八点？
他沉默了会儿，问道：“你知道商场至少要十点半才开门吗？”
霍德尔不知道，也没人提醒他。
他问道：“不能提前去x鱼排队么？”
林南星觉得更奇怪了，昨天不要去排队，今天怎么急着去排队了？
“x鱼这么好吃吗？”
霍德尔当然不知道，含糊地应了声。
林南星看了眼时间，对他说：“我们十点钟再出发吧，商场刚开门过去，x鱼应该不用排队的。”
不用排队？
那不是填不了问卷了？
霍德尔皱了皱眉，随便找了借口：“十一点，等卢克和简至轩。”
其实可以他们先过去，再等卢克和简至轩。
林南星看了他一会儿，试探地问：“十一点人应该很多的，排队也没关系？”
霍德尔果断点头：“没关系。”
要的就是排队。
周末的中午，商场人山人海，x鱼的等候区都坐满了人。
他们抵达的时候恰好有一桌顾客进去了，为他们让了位置。
需要排长队的餐饮店在等候区方面的服务都十分到位，零食、小游戏、免费饮料等等，几乎和昨天那家火锅店一模一样。
今天有四个人，林南星拆开了桌上的飞行棋：“要玩这个吗？”
话音刚落，耳畔响起了一道轻轻柔柔的嗓音：“你们好，我是b大的学生，目前在调研一个课题，可以麻烦你们几分钟时间填个问卷吗？”
“这是我的学生证，还有小礼物。”
这一幕似曾相识。
林南星：？？？
他穿越了？
霍德尔主动接过问卷，分给桌上几人，言简意赅：“写。”
卢克和简至轩拿起笔，飞快地填写问卷。
林南星转着黑笔，低头看问卷。
1、你喜欢吃的水果是____
2、你喜欢吃的蔬菜是____
3、你喜欢吃的肉类是____
………………
林南星粗粗地扫了眼，第一页全都是个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的填空题。
第二页几乎全是选择题，但问题很奇怪，都和同桌有关。
1、你是高中生吗？
2、你觉得你的同桌性格好吗？
3、你平时和同桌相处愉快吗？
…………
15、如果按喜欢程度给同桌打分，你会打几分？
看到最后一题，林南星抬起眸子，看向霍德尔。
霍德尔眼巴巴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不写？”
说完，他指了指卢克和简至轩：
“你看，他们都在写。”
“看见了，”林南星笑了下，缓缓道：“不急，等会儿再写。”
霍德尔立马说：“马上就要进去吃饭了，等会儿没空写。”
“唔……有道理。”
林南星拧开笔盖，先写第二页的题目。
见他动笔了，霍德尔抿了抿唇，挺直背脊，仗着身高优势偷看。
你觉得你的同桌性格好吗？
d、非常差。
你平时和同桌相处愉快吗？
d、非常不愉快。
霍德尔的脸瞬间变黑。
填空题有点多，林南星奋笔疾书，叫到他们号的刹那填完了问卷，递给霍德尔：“写好了。”
霍德尔面无表情地收起所有人的问卷，起身道：“我去给她。”
看着他走过拐角，林南星喝了口水，对卢克和简至轩说：“我去上个厕所。”
两人齐齐点头：“行，那我们先进去了。”
林南星应了声，走向拐角。
拐角尽头是这一层的电梯，霍德尔站在电梯边，翻了翻问卷，把其中三张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只留下了一张。
他小心翼翼地折起问卷，放进兜里。
下一秒，他又拿出来，低着头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
林南星歪着头，远远地看着霍德尔变脸。
霍德尔一道题一道题地往下看，第二页和他有关的题目，通通是最差的。
长得差性格差关系差……
他的脸越来越黑，直到看见最后一题。
如果按喜欢程度给同桌打分，你会打几分？
满分。
霍德尔胸口一暖，暖意流向了四肢百骸，暖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脸颊微红，唇角不知不觉地扬了起来。
良久，霍德尔晕乎乎地折起问卷，藏进兜里。
他转身，对上了林南星弯成月牙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