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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辕门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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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面反射扰乱视线,虚虚实实难觅去路,又遇黑甲武士缠斗不休,落尘很快便和贰负主从被打散了,再次落了单。

孤军作战,边打边跑,在镜面世界中继续试探虚实,往返折腾寻找出路。

好容易摸准一条通道,奋力甩脱黑甲武士纠缠,曲曲折折换了个处所,却又遇墙垣拦路。

落尘仰面打量,甄别门洞所在,瞧见墙垣上插着的旗幡,却下意识心内咯噔了一下。

天界三清四御各有标识,他曾有幸见过几个。迎面所见旗幡上的标识恰与四御麾下相类,只是颜色及点缀纹饰与四御之属截然不同,透着股莫名的阴郁气质。

落尘未知,这是魔的标识。

雷城,魔之所在,实非善地。

魔,原本从石作磨,意为砥砺试炼。龙汉开图统御三界,显者为仙,司职赐福与教化,隐者为磨,司职守卫与惩戒。

大凡生灵修炼,需经磨砺考验方才能够有机会登真,久而久之对其非常手段心有腹诽,"磨"便成了"魔"。

"石"也好,"鬼"也罢,总之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此处大域名雷城,城中又按各处所辖分有若干小域,光是天魔、地魔、人魔、鬼魔、神魔、阳魔、阴魔、病魔、妖魔、境魔所占,已有十之数倍。

落尘眼下所见墙垣,那端正是境魔试炼之地。

见物念起贪嗔,见诸气象形影之端,目视非色、耳闻恶声,皆是境魔所试。清净不足,则易着幻,但知太虚无名元始无形,入境灭境乃得常寂。心能常寂此乃道同。

境魔,是谓无定力幻境见神仙者。

落尘在墙垣下踯躅片刻,偶然听见一阵不甚明显的铃铛声传来,便循着声源找了过去。

寻了一段,见一宅院,门扇半掩,露出院中半爿内景。

屋舍景致,瞧着挺像某户殷食人家的后宅内院。

园中有三人,一个妇人抱着个孩子,身旁跟着个提篮接物的少女。

两个大人穿戴稍显简朴,似是仆妇和丫鬟。

那孩子身上则相对奢华些,金丝红线编了头绳扎着冲天小辫,脖子上挂了缀着宝石的金项圈,手镯、脚环虽是银制,式样也并不复杂,细节处的雕工精美却非寻常可比。

只因年纪小,还光着屁股,衣物相对简单些,不过一个大红的肚兜遮了肚皮。但那肚兜用料考究,色泽端正,衬得孩子嫩白似藕。上头绣着的五毒图,不独精致讲究,更透着万般宠爱。

孩子原本在那怀里靠着,尚且乖觉,忽而见有蝴蝶花间飞过,便扭股糖似地闹了起来。手镯、脚镯上的铃铛,随之一阵脆响。大人抱了他去追蝴蝶,他却不依,一个劲地要自己下地跑。

仆妇争他不过,只得从丫鬟手里接了小鞋子给他套上,放了下地,然后一左一后小心翼翼地护着他蹒跚举步。

孩子下了地,倒是眉开眼笑了,先前那哭闹声却引了人来。

一个夫人打扮的少妇现身廊下,未责仆人,只朝孩子佯怒轻斥道:"仗着有人宠溺,你是越发任性了。"

孩子闻言转过脑袋,辨识出来人,当即小嘴一咧,唤了一声娘便朝少妇扑了过去。紧张得仆妇和丫鬟连忙转身相护。少妇遂也收了恼色,蹲下身子张臂相迎。

稍后,主仆四人说笑着,转过回廊往前去了...

此时此地见此情景,落尘自然存疑。门外旁观许久却见并无害,思及前途未知尚需问路,见人远走,连忙推门去追。

追上去开了口,却见无人理会,似乎当他透明物一般。

随后,一路往前,渐至正房,人口见密。

人头攒动忙着掌灯,天色已从白昼转为黑夜。而那幼童,不知何时,竟已肚兜换了衣裤,成了总角模样。挣脱怀抱下了地,又挣脱了娘亲的牵引,一路往前欢跑。

落尘心有惊疑,便又跟着那孩子跑动起来。

跑着跑着,总角黄童又蜕变,及至正房门前,已是簪缨束发的翩翩少年。

随着少年迈进门去,即见下人忙着传菜摆饭,一群英姿飒爽的蛾眉女眷正簇拥着一位满头华发的老太太桌前入座。

老夫人虽年迈,却很精神矍铄。端坐座上不倚不靠,身姿似钟。见少年唤着祖母进了门,眼中透着欢喜。待他跪拜行礼后,连忙抬手招了人上前说话。

祖孙亲昵不过片刻,下头有人递信进来。老夫人接信,面露肃穆。及至展信读罢,竟作立地起身,朝下唤道:"龙头拐杖伺候!"

随即,一屋子蛾眉粉黛尽去,皆作巾帼女将装扮。

落尘站在穿行的人群中,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见那少年亦已换了戎甲上身,随他祖母、母亲和众婶娘去往前厅集结。

尾随至前院,就见满府上下已作整队策马,夜色中驰骋而出。

画面急转,夜色回了白昼,再见长河落日,须臾已至边关。

府兵编入军中,老太君下马入了营帐,与一号八贤王者相互见礼,商议如何破那敌军天门阵。稍后,着那少年小将领父帅之命,前往一土匪寨子求取降龙木,以作破阵之用。

降龙木乃那寨中镇山之物,轻易求取不能,遂有交战。交战有时,两将相挑,少年小将遇上了女匪头。

两人,一个将门虎子,一个山寨贼首,一个自幼身受家风熏陶,性情刚直,一个打小刀口舔血,心思狡诈。一个不察,少年便叫那女匪头给绑入了寨中。

虽有交战,不比外敌,同根生来不当相煎。加之那女匪本性良善,落草为寇亦是随长辈碍于环境所迫。绑了少年并无伤人之意,不过是为保全镇山之物。

而后,或斗或掐中相互了解渐深,少年与那女匪竟互生情义,结了秦晋之好。

于是,少年放弃强求他人之物,返回军中,欲寻他法攻克敌阵。

未料,其父帅知悉事由,勃然大怒,下令将少年押往辕门****,以正军纪。

众人求情未果,就连老太君与八贤王相继出马,也是徒劳无功。

危急之时,却见那女匪头带着人推了降龙木前来,扬言换取夫君性命,并自荐上阵杀敌。众人遂又求情,让主帅收回成命。

主帅眉目含泪,似有动容,半天后却吐出一句:"军令如山,实难收回。"

如此,辕门斩子似乎已成定局,落尘不由心生惋惜。

耳边传来银铃细响,叫人想起那稚子无邪,越发不忍。

落尘扭头看向少年,恰与对面视线相交。唇齿不动中,就听对面飘来低语一问:"你说,斩是不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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