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凝曦愣愣地看着闵知行，一时忘了反应。
——他说，要让他们重新开始。
——他说，祁钧阳是怎么抱着她的，他现在就怎么抱她。
她知道他的意思。他想让她接受他，想让她觉得，当初抱她走出血泊的是他，不是祁钧阳。
叶凝曦避开了闵知行炙热的眼光，鼻腔酸酸的。但是，这次却不是因为撞到了闵知行的胸膛。
闵知行一向是天之骄子。他英俊，家世好，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只要他肯用心，哪怕是不熟悉的领域，他也能成为最出色的那个。他就像太阳，光芒万丈，照得人自惭形秽。
而她，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闵知行这样的天之骄子，永远不会懂得一些事情。比如，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这个道理，她这个普通人，却深深地懂得。
"怎么了？"
闵知行皱眉，声音转冷。他好不容易拉下脸，让这女人不计前嫌，和他好好地在一起，难道这个女人不领情？
"没、没怎么。"
叶凝曦笑了笑，"就是...太高兴了。"
她嘴上说着高兴，表情却一点都不像高兴时该有的样子。
闵知行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紧了紧抱着叶凝曦的手臂，淡淡地说："叶凝曦，我的耐心不多。"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把握机会。
他连求人原谅，都像是在施舍。
叶凝曦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他豢养的奴隶。她苦涩地笑了："...我知道了。"
闵知行皱眉。这样逆来顺受的叶凝曦，让他格外不舒服。
"你还没有说自己的选择。"他耐着性子，又提醒了叶凝曦一句。
"我..."
叶凝曦抬眸，"我原谅你。"
人在屋檐下，她只能选择原谅。闵知行的手段一向激烈，她要是惹他生气，她简直不敢想，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很好。"
闵知行原本冰凉的神情，在一瞬间冰消雪融。他冷酷的脸上，头一回显出了微微的暖意。他弯下腰，把叶凝曦轻柔地放到了地上。
"走吧。"他淡淡地说，"我们该出去了。"
"出去做什么？"
叶凝曦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被动地问道。
放在过去，闵知行一定会被她的愚钝气到。再不然，至少也得生气一会。这一次，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牢牢地拉住了叶凝曦的手，就连眼神也没有变化。
"出去吃饭。"他说。
"...这个时候？"
叶凝曦回过头，看了看石英钟的表盘。
表盘上，时针和分针几乎重叠，指着罗马字"I"。
"现在是一点多。"叶凝曦诧异地看他，她记得，这个时间午休刚结束，正是用电梯的高峰期，"你真的要在这个时间下楼吃饭？"
闵知行完全没领会到她的意思。他冷嗤一声："对。我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
叶凝曦还要说话，闵知行瞟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只有两个选择：吃和不吃。"
"..."
叶凝曦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折腾了一早上，又"运动"了两个小时，她不饿才怪。
算了，既然是闵知行的主意，她听话就是了。叶凝曦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乖乖地闭上嘴，跟着他，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
五分钟。
十分钟。
十五分钟。
等待电梯的时间越长，闵知行的脸色就越难看。他抬起手，看了看表，低咒一声。
"今天的电梯到底是怎么回事？！"
"噗！"
叶凝曦看了看他臭到极点的脸色，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叶——凝——曦！有什么好笑的？！"
闵知行当然听到了她的笑声。他转过头，阴沉沉地盯着她，大有要当场砍死她的气势。
"我没笑，嗯，我没笑。"
叶凝曦退后一步，心虚地摆手，心里却乐开了花。
真是活该！这个男人刚刚还在怀疑她坐电梯回来得晚，这下，轮到他坐不上电梯了！
"哼。"
闵知行回过头，继续阴森森地盯着严丝合缝的电梯门。
那两扇电梯门左右闭得紧紧的，像是在嘲笑他的缺乏预见。
等等，缺乏预见...
闵知行眯了眯眼，回过头，危险地盯着叶凝曦。
"叶凝曦，"他放低了声音，握住她的肩膀，"你刚才是不是已经想到了这种情况？"
忽然被点到名，叶凝曦无辜地眨了眨眼："...好像没有。"
闵知行差点被她的答案气笑了。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是好像没有？"他瞪着叶凝曦，简直想拆开这个女人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着什么，"你以为，你说得模棱两可，我就会放过你？！"
"啊哈哈...真的没有。"
叶凝曦心虚地打了个哈哈。
"叶、凝、曦！"
闵知行的脸色更差了。
"...好吧好吧。"
叶凝曦扛不住他的眼神攻势，只能举了白旗，"我确实是猜到了...刚才出门的时候，刚好赶上午休的高峰期。电梯少，是正常的。"
...
也就是说，她早就猜到了，就是不告诉他？
"叶凝曦，你胆子大了不少..."
闵知行危险地看着她，一只微凉的大手往她的领口里探去...
"别动！"
叶凝曦一下跳开，戒备地护住了胸口，为自己辩解道，"这怎么是我的错？我本来是想说的，是你根本没给我说的机会！"
...
闵知行沉默了。
他想起来了。临走的时候，她确实有什么话要讲。然后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算了。这种事，还是不要再想的好。
闵知行继续看着她，不动声色地威胁："这件事，你已经不记得了。"
"..."
叶凝曦无语。她的记忆力就算赶不上闵知行的，也没有那么夸张。
"你必须不记得了。"闵知行冷哼，"别逼着我对你做什么。"
哦，原来是威胁。
叶凝曦低头，悄悄地吐了吐舌头，一本正经地回答："好，我已经忘了。"
"这还差不多。"
闵知行哼了一声，转过头，在锃亮的不锈钢电梯门里，又看见了叶凝曦嘴角的笑容。
这女人...
他的嘴角恼火地抽动了两下，生生把怒气按了下去。
算了。他安慰自己，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女人笨得不可救药。要是总和她置气，他恐怕会三十岁就脑溢血而死吧...
"啊，电梯来了！"
叶凝曦忽然指着电梯门，眼睛笑得弯弯，像一弯美丽的月牙儿。
闵知行的心一动，凝望着镜子里叶凝曦的笑颜。
她很少这样笑，他想。面对他的时候，她的笑容就算再轻松，也掺杂着某些沉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