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曦...你要节哀啊。"
张文馨温柔地抚摸着叶凝曦的脸庞，"你这样，就算孩子在天堂里看见了，也不会心安的。"
天堂？
叶凝曦无力地躺在床上，任由护士把她的手扯开，重新扎上输液针。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天堂呢？
如果真的有所谓的天堂，又怎么会这样苛待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是无辜的啊...
叶凝曦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推开护士，一下坐了起来。
"就算做错了事，也是我一个人做错！"叶凝曦哑着声音大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孩子？！要杀就杀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收回我的儿子..."
叶凝曦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接近听不见。
张文馨已经泪流满面，手指死死地扣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就连给叶凝曦换着针头的护士，也流下了眼泪。
病房的几个人里，只有陈星是异类。
"夫人..."陈星为难地看了看表，"闵总就要来了。"
叶凝曦的心痛得几乎麻木，冷冷地看了陈海一眼。
她知道，她流产的事情，不能怪闵知行。
可是，就连她在梦里，也会忍不住地想——要是闵知行当时留下来，就好了。
或者，哪怕当时闵知行让陈星留在她身边，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陈星硬着头皮，继续劝道："夫人您不好受，闵总也不好受。您还年轻，孩子总会再有的。您不要这么颓丧..."
叶凝曦爆发了，从桌边拿起一个水杯，向陈星砸去。
"滚出去！"
就算她再有一个孩子，也不是这个孩子了！
陈星又没有经历过这种痛苦，他凭什么，凭什么高高在上地教训她？！
陈星不敢躲，硬生生地站在那里，用身体接下了这一击。
"陈星，你真是..."张文馨擦净脸上的泪，谴责地看了他一眼，"你先出去吧。"
"可是..."陈星还想为自己解释。
张文馨直接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你再说下去，也没用。这种痛苦，我们谁也不能替凝曦承担一分一毫。"
"...是。"
陈星转过身，走出了病房。
叶凝曦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双杏目里全是泪水。
医生和护士耐心地替她换好针头，也出了病房。
病房里，一时只剩下叶凝曦和张文馨两个人。
"文馨姐。"
许久，叶凝曦哑声开口。
张文馨摸了摸叶凝曦的头发，声音轻柔："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憋在心里，容易憋出病的。"
"我的孩子，为什么没有留下来？"
叶凝曦怔怔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问。
这个问题，张文馨没有办法回答。
她沉默了一会，倒了一杯水，递给叶凝曦："来，喝点水吧。你睡了三天三夜，都是靠营养液维持的。"
"不用。"
叶凝曦虚弱地摇了摇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没入如云的黑发里。
张文馨忍不住叹气。
"凝曦，文馨姐知道你伤心，可文馨姐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张文馨顿了顿，语气严肃，"这件事，闵总和你一样伤心。你不要责怪他。"
"哦。"
叶凝曦答应了一声，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凝曦，那三件礼物，总裁准备了很久。"张文馨继续说道，"那幢大楼，是他高价从温氏集团手里买下来给你的。那只天鹅，他也花了很多功夫，才找到意大利雕刻大师..."
"好了，文馨姐。"叶凝曦低声说道。
此时此刻，她不想听到那三件礼物的事情。
再次听见那些，她会觉得...这是对那个流掉的孩子的背叛。
"...那也好。"
张文馨勉强说道。
"文馨姐，我饿了。"
叶凝曦转过头，看向张文馨。
张文馨看了看一旁的钟表，站了起来："我去给你买吃的。"走到门口，她又不放心地回头叮嘱，"凝曦，十分钟以后，你记得让护士拔针。"
"我知道了。"叶凝曦淡淡地答应。
张文馨"嗯"了一声，关上门。
病房里，又只剩下了一片寂静。
叶凝曦扶着床头柜，慢慢地坐了起来，扫视四周。
这个病房，熟悉得出奇。她记得，在半年多之前，她被劫持的那次，也住进过这里。
甚至，在更久远的时候...她还住过这里一次。
那个时候，她和闵知行的关系尚且不好，更没有什么孩子。
叶凝曦看向床头柜，看见那只充满电的手机，自嘲地笑了笑，拿起了它。
瞧啊。就连手机，也摆在老位置。就好像生怕她不知道似的。
除了人不一样，这里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叶凝曦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解开手机的屏幕锁，看见几个未接来电。
有段贤淑的，有张文馨的，还有两个从没见过的座机号码。
不，等等。
叶凝曦盯着手机屏幕，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射出疑惑的光。
这个号码，她是见过的。可是，她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思考了一会，叶凝曦按下屏幕上的回拨键。
"嘟，嘟..."
话筒里，响起单调的声音。停了一会，一个温婉的女声接起了电话："喂？"
"..."
叶凝曦垂下眼睛，掩盖住眼底错愕的光。
这个号码，竟然是苏意暖的？
"喂喂？到底是谁来的电话..."
苏意暖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句，接下来，就是稀里哗啦的翻纸声，好像是在查询电话簿。
她该不该继续把这个电话打下去？
叶凝曦握着手机，拿不定主意。
"哦...是叶凝曦啊？你竟然也有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苏意暖显然是翻到了她的电话，语调变得幸灾乐祸，"有一句话，我还没来得及说给你听呢。闵太太，祝你流产快乐啊。"
流产快乐...
苏意暖还是一如既往的恶毒。
叶凝曦捏紧拳头，尖锐的指甲刺进掌心。
她可以倒下，却不能接受自己在苏意暖面前倒下。
她绝对，绝对不会在苏意暖面前丢脸。
"多谢你的祝福。"叶凝曦用最大的力气，掩饰住自己语气里的痛苦，冷冷地说，"我倒是觉得，总比有些人当不上闵太太好。"
苏意暖那边，静了下来。
叶凝曦心底一阵痛楚。
苏意暖恐怕没想到，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之后，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一点。
"叶凝曦，不说这个。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苏意暖的声音又恢复了趾高气昂，"你知不知道，知行为什么要建立...建立那个什么公司？"
叶凝曦握紧了手机，手心流出冷汗。
她隐约觉得，接下来的话，不是她应该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