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四年没说话，继续品着他的茶。
他不是傻子。一路上，他已经把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想清楚了。
苏意暖那么热情地邀请他过来，一定是有所图。
与此同时，唐四年还有一种感觉。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却有理有据。——最起码，苏意暖不会像她表现得那样无辜。
苏意暖也是个聪明人。眼看唐四年要撒手不管，她一咬牙，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对！"她声嘶力竭，"这件事，我有私心！我得罪了唐管家，我该死！"
"..."
唐四年还是没有说话，饶有兴味地看着苏意暖的表演。
他在闵千里身边混了那么多年，早就听说过这位苏小姐的鼎鼎大名。
和少爷交往的时候一脚踏两船。一边吊着少爷，一边献身给外国佬。就连在床上百般献媚的丑态，都被摄影机录了下来...
除了一段时间之前的少爷，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苏意暖的清白。
"但是！"
苏意暖大声说，"我的目的，只是铲除叶凝曦。而且，唐雯雯的死，确实要归因于叶凝曦...唐管家，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我希望，你不要被冲昏头脑！"
对了，唐雯雯。
唐四年的眼神变了变，眼眶止不住地红了。
他极力维持着风度，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吊坠。
掰开吊坠，唐雯雯甜美的笑容出现在吊坠里。
原来，那个吊坠是一只盒子。
"我老来得女...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
唐管家的声音很轻，带着决绝，"我这一辈子，都向闵家效忠。少爷要雯雯这条命，我不敢不给。可是，少奶奶只是个外人..."
有门！
苏意暖大喜，站起来，继续推波助澜："对啊，她不就是个外人！叶凝曦敢动唐雯雯，就是仗着闵知行对她百依百顺..."
"我知道。"
唐四年点了点头，表情阴冷。
"你放心，我还有最后一个计划。这个计划，一定会让少爷相信你说的东西。"
苏意暖两眼放光，恨不得欢呼雀跃："真的？"
和她相比，唐四年的反应，要冷淡不少。
"是真的。这个计划...是我这辈子，制定过最完美的。"
他的表情忽明忽暗，最后定格在阴狠上。
苏意暖完全沉浸在欢喜里，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变化。
...
从蓝水别墅出来，唐四年直接回了闵老爷的大宅。
一进门，一股尘封已久的气息扑面而来。
客厅的窗户全都被窗帘挡着，光线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见。唐四年咳嗽了一声，慢慢地走进大厅，想把窗帘拉开。
"别动。"
黑暗里，有苍老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唐四年吃了一惊："老爷？"
说话的人，正是闵千里。
闵千里从黑暗处走出，手上仍然转着两个白玉健身球。两道满含深意的目光投在唐四年身上，看得他浑身不舒服。
"你去哪里了？"
闵千里淡淡地问。
唐四年顿时大惊失色。
出门之前，他向闵千里请假。那时，他用的借口，是给唐雯雯上坟。闵老爷是怎么发现他的不对劲的？
闵千里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淡淡地说："给雯雯上坟的时候，你总不会不带一朵花。我说过的，那孩子很适合黄玫瑰。"
"...是。"
唐四年低头，眼神苦涩。
黄玫瑰的花语——不合适的爱情。
如果不是唐雯雯对闵知行不切实际的爱...她，也不会丢掉性命。
闵千里闪电一样的眼光上下看了唐四年一圈，断言："你，要报复叶凝曦。"
"我..."
唐四年张口结舌。
不管怎样，在闵千里面前，他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谎话来。
闵千里笑了笑，走到扶手椅边上，坐了下来："人，不能被仇恨冲昏头脑。到了老年，我越来越觉得，这句话很重要。"
——他什么都看透了。
唐四年心里，一阵悲凉。
"雯雯的事，她自己也有责任。要不是她带着药物去害叶凝曦，也不会变成这样..."
闵老爷还在好言相劝。
唐四年语气激烈地反驳："就算雯雯想打掉少奶奶的孩子，也不是要杀了她！少奶奶怎么这么狠，非要反过来杀她不可？！"
"..."
闵千里默默地看着他。
"我是雯雯的父亲啊！"唐四年的面孔因痛苦而变形，"我要是不能为她报仇，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算什么？！"
闵千里悠悠地问："你确定要报仇了？"
唐四年毫不犹豫地点头。
闵千里淡淡地说："那，我也不拦你。"
"老爷！"唐四年惊喜交加。
"别高兴得太早。"闵千里抬手，"我把话说在前头。这件事，我会当成你和叶小姐的私事，不予插手。闵知行的能力，你是清楚的。如果他看出了这件事..."
他没有说下去。
唐四年脖子一凉。
闵知行的手段那么狠辣，如果被他知道，那么，自己的结局...
"怎么样？"闵千里追问，"你下定决心了吗？"
唐四年闭上眼，须臾，又睁开了眼睛。
"我下定决心了！"他咬着牙道。
闵千里脸上，有一抹惋惜一闪而逝。
他最忠心，资格也最老的部下，最终也要踏上这条路...
"那好吧。"闵千里转过头，"你去准备吧。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唐四年咬着牙，身体直打颤。
好久好久，他才说了一声："是！"
只有唐四年自己知道，回过头的时候，泪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襟。
...
午夜，闵家别墅。
叶凝曦睡得很沉。直到凌晨一点钟，才醒过来。
很久没喝水，她的喉咙里痛得不行。
"唔..."
叶凝曦模糊地呻|吟了一声，手动了动，碰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什么东西？！
叶凝曦吓了一跳，完全清醒过来，惊魂未定地看着床边。
闵知行趴在床边，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他的侧颜安静得不得了，也俊美得不得了。这样看来，简直像是希腊的美男塑像。
"闵知行...？"
叶凝曦壮着胆子，戳了戳他的侧脸。
这男人不是还在生她的气吗？无缘无故的，他怎么会在这...
闵知行好看的眼睛动了动，有些不满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里，还带着一点没睡醒的惺忪感，慵懒得惊人："怎么？"
就连声音，也有种性感的懒散味道...
叶凝曦脸一红，虚张声势："谁让你在这里睡的？你——"
"..."
闵知行皱着眉，四下看了看，才回忆起睡觉前发生的事情。
张文馨说要照顾妹妹。晚上十一点左右，就离开了这里。
张文馨一走，他只好自己来照顾叶凝曦。出于疲惫，他很快就睡着了，还是用这么窝囊的姿势...
这些，好像就是他睡着之前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