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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9章 第 1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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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二岁的华服小少年驾大型灯笼鱼, 手捧宝盒,匆匆冲入龙宫。

龙宫中的水族看见他,欢呼雷动、声传幽宫:“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

“殿下带着不死药回来了!”

龟丞相抹眼泪, 从宫中迎出:“殿下, 您总算回来了,两位陛下的病越来越重了,所有的海国大夫我们都请了一遍,都说药石无救......”

龙子道:“哼, 那些庸医的话,不听也罢!他们无好药, 就说‘药石无救’。我此去蓬莱已求得不死仙药, 能生死人、肉白骨,必能救得父王母后。”

“太好了!殿下, 王与后听闻您回来了,强撑起身, 在殿中等待。您快去吧!”

龙子折身入寝宫时,,忽然海波巨震, 整座水晶宫都动摇起来。

“哎呦——”

“哎呦——”

水族们摔了一地。

又有兵戈怒吼, 似有人在水晶宫外交手。

声响转瞬便息。

有兵将踉踉跄跄奔来报:“报——殿下,门外来了些闹事的...异人, 神通广大, 我等...俱...不是...对手......”话未说完,匍匐倒地。

而一道红霞倏尔飞来,卷走了龙子手中宝盒!

龙子反应过来,大怒:“还给我!”手中变出一把龙鳞剑,飞上前要夺回装着不死药的宝盒。

他的剑刚劈出去, 却被另一把木剑架住了。

宝盒落在了张玉手中,褚星奇用桃木剑架住了龙子。

四目相对,看到褚星奇的脸时,龙子愣住了:

两人容貌几乎一样,只是一个成熟一些,一个更为稚嫩。

水族们此时缓了过来,陆续集结,将资深者们团团围住。

但它们看到对峙的龙子和褚星奇时,也都懵了,一时竟不知怎么办是好,交头接耳:“这个人......怎么除了年纪大点,和殿下长得一模一样?”

而龙子看到褚星奇的脸后,忽然笑了:“我道是什么贼人闯宫夺药,原来是你。”

龟丞相道:“殿下,您认得他?”

“你们都退下吧。你们拦不住他们的。他是我的旧识,让我跟他谈谈。”

水族们面面相觑,只得退避一旁。

资深者们也面面相觑,不知道龙子要摆什么阵。

却见龙子收了剑,竟对褚星奇说:“把药还给我。我要拿它去救爸爸妈妈的命,治他们的病。”

褚星奇敛起笑容,目光微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王队,我们已经拿到了不死药,走吧,反正这里的水族也拦不住我们。”

龙子叫他:“站住!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这个世界里,有某种力量让爸爸妈妈重新出现了。是真的爸爸妈妈。”

他往前走了一步,年少的脸上近乎哀求:“你跟我去见他们,好不好?只要你见他们一面,就会知道,我没有骗你......而且这里有神奇的力量,可以把抽象的东西具象化为‘病’。只要他们能治好‘病’,他们就能恢复以前的样子......就能真的活在这个世界!”

比起以往几次,这次镜花水月动摇得如此明显。它不停地嗡鸣,似乎在证实龙子的话。

褚星奇终于停住了步伐。

他不笑也不故意作态时,声音极冷,冷得能冻住火焰:

“不需要。”

“不管他们能不能‘恢复’,我已经不需要他们了。”

龙子楞在原地,半晌反应过来,沉着脸,持剑拦住他们:“褚星奇,幼时你重病在身,父母想尽办法让你活下来。现在,父母重病,你却拿走救命之药。幼时情,少时恩,你难道真的全然不顾!”

“滚。不要不自量力。”褚星奇说:“我现在不想杀你。”

龙子却十分坚定,带着小少年特有的那种倔强、决绝,一步不退:

“我不会让开的!如果取不回不死药,救不回爸爸妈妈,那你还是现在就杀了我吧!我不想长大以后变成你这么可悲的样子:抛人伦天理,弃人情冷暖,无心无觉。跟你一样活着,又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褚星奇冷眼听罢:“既然你自己求死,我成全你。”他的手已经按住了剑柄。

对于如今的他来说,眼前的龙子并不算什么,至于那些水族,更不算什么,都不用张玉出手,他就能解决掉。

如果按四阶段来算,这里应该是具体运算阶段,对应的年龄是七到十二岁。众人早就从二人相似的外貌当中猜到了,这大概是小少年版的褚星奇。此时从对话中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褚星奇按住剑柄的同时,另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上,阻止了他拔剑。

王勇说:“星奇。不要这样。”

拔出的桃木剑被王勇一寸寸按回了剑柄中。

褚星奇还想开口,但被王勇止住。

王勇主动对龙子说:“殿下,我们体谅你一片纯孝之心。但我们确实也需要集齐四样海国至宝,其中之一就是不死药。不知有无折衷之法?”

见此,龙子年纪虽小,也不是不知变通之辈,见绝境逢机遇,立刻抓住:“有!诸位,不死药虽然名列海国至宝,用一点少一点,但如果救得了爸爸妈妈,我龙宫里有一样同样世上罕有的宝物,虽不能替代不死药,却可催生不死药生长,使其完璧归赵!”

资深者自有判断真假言论的办法,见他似乎是真心,张玉、陈薇、陶术也都赞同了王勇的意见。

王勇便道:“虽然我们有意取海国至宝,但如果能两全,当然是最好。殿下,请带路吧。”

褚星奇说:【王队,如果他说的是假......这是多生一事。本来不用多此一事。】

王勇却只是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胳膊:“走吧。”

一行人跟着龙子到了龙王夫妇养病的寝宫。

一入寝宫,一开那铁铸似的大门,立刻有被隔绝的龙吟刺入众人耳中。

那龙吟如怨如恨,似嚎似啸,震得寝宫里面的一切华美家具都化作了齑粉,一片狼藉。

唯有寝宫正中有两根寒铁柱,两条龙被锁链捆在其上,片刻不停翻滚哀嚎,试图挣脱锁链。

一行人进入寝宫时,两条龙似感应到了什么气息,逐渐安静下来,龙首垂下。

龟丞相一看,垂泪:“两位陛下一定是感应到了殿下的气息,所以才安静下来......”

龙子走上去,轻轻地触了触锁链:“父王,母后......爸爸,妈妈......”

他的手碰到锁链时,二龙听到他的声音,均恹恹抬首,似乎提起了一点神志,略微放松。因此鳞片微散,露出了鳞片下的病灶。

——它们密密麻麻的鳞片下,长了一张张牙齿锋利的嘴巴,这些嘴巴撕咬着它们的血肉,还在往它们体内钻。

龙虽强悍而皮肉结实,但也架不住日夜撕咬折磨,难怪二龙状如疯癫。

龙子见此难忍泪眼,轻语安慰父母:“别怕......别怕,儿已经取来了不死药,只要服下药,很快病就会好了......”

【咦?你们觉不觉得,这些嘴巴很像......】陈薇却越看越眼熟。

【不是很像,就是一模一样,只是缩小了。】陶术说:【就是我们在鬼门关遇到的那些巨口的缩小版。】

此时,龙子已挥退其他水族,寝宫里就只剩了他和资深者们。

他对资深者们说:“在我这里,在龙宫之中,无形的抽象之物亦可具象化,一旦具象化,便可清除。这是我父母的昔日贪婪所化的病症。只要治好了此病症,爸爸妈妈从此之后便可真正改头换面,移心易情,恢复往日。”

资深者们想起文参团说的,皮亚杰认知发展阶段论的第三个阶段,具体运算阶段,这个阶段,少年儿童的认知和思维有了很大的发展,克服了很多缺陷,但碍于身体发展,他们此时的认知活动跟身体经验关系非常大。

文参团说,通俗来讲,就是这阶段的少年儿童非常依赖具体形象。他们更能理解自己亲历过的,有具体形象的事物。

没想到,具体运算阶段在龙宫的表现竟是这样的,将一些诸如贪婪、改变的性情等这些抽象的概念,具象化为真正的形象,比如这长满了龙身的怪口。

龙子一边解释,一边偷偷地觑了褚星奇一眼。

但褚星奇看着这恹恹的二龙,面无表情,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后,资深者们打开宝盒。

一大开宝盒,资深者们都愣了:据说放着不死药的宝盒之中,竟然空无一物!

不对,张玉率先察觉到了什么,她用手指轻轻地摸向宝盒之中,却觉手指似被一缕清风所缠绕。水国之中,哪里来的风啊?

她说:“这里有......风?”

龙子肯定道:“是的。不死药的本体就是一团清风。这团清风能吹走世上大半有形无形的病灶,吹得垂垂老矣者白发转青,吹得半死不活者健壮如牛,能续命。如果一直服用此药,便可不死。故名不死药。”

龙子勾起一缕宝盒中的清风,将它轻轻吹向二龙。

清风吹拂到龙鳞的那一刻,那些正在不断撕咬二龙的小口纷纷发细小的尖叫,僵硬萎缩,大片大片从龙的血肉上坠了下来,落地化作灰烬。

二龙的神态也立刻舒缓了下来,他们的鳞片渐化衣裳,慢慢地从龙变成了人形。

虽然遍体鳞伤,但赫然是一男一女的形貌。

男子温文英挺,女子柔美优雅。他们看向褚星奇和龙子,目光怀恋,似有无限温情和无穷歉意,唤道:

“星奇......”

龙子应了一声,几乎落泪。

而褚星奇手中的镜花水月嗡地一声,竟想挣脱他的手,向这一男一女飞去!

这是镜花水月在梦中都想看到的场景,他们竟然真的是......是......他们真的“醒来了”!

它挣扎不休,褚星奇却手中用力,将它死死困住。

男子身上还在作痛,喘了口气,叹道:“星奇,是我们入了魔障。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明明是平平的一声。但褚星奇的脸颊上立时滚下一滴泪。

但即使落泪,褚星奇脸上仍一点表情也没有,甚至加重了手中的力度,呵斥镜花水月:“不要再枉自感动了,你看仔细!”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移向他们身上,龙子大惊:“怎么会这样!”

原来,当不死药吹走了龙王龙后身上的病灶时,那些僵硬萎缩如落痂的小口坠地便烟然,固然他们身上有一时的好转。

但那些灰尘转圜着化作黑气,竟然又扑回了他们身上!

他们身上很快就再度爬起了那些撕咬的小口!

龙子连忙又取了数缕不死药。

但药每次刚用了,好一阵,等药效过去,就从四面八方涌来不知何物的黑气,打都打不散,往他们身上扑,以至于很快那些小口又生长出来。

当龙子再次试图取药时,褚星奇握住了他的手:“够了。药只剩下最后四缕了。这药没有用,治不好他们的病,最多是续命而已。不要再浪费了。”

龙子看着重新陷入痛苦的父母,浑身颤抖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连不死药,都没有办法治他们的病!”

褚星奇静默片刻,罕有地声音温和,似对龙子说,也似对重新安静下来的镜花水月说:

“不死药能治一时病,难救世上病。此病乃从世上来,不死药能续命,但治不了根。”

此时二人因为太过痛苦,重新化作了龙身,翻滚得龙宫大震,哀嚎之声远扬海波。

龙子双目失神,跌坐在地,眼睁睁地看着父母痛苦至极,以至于面目狰狞。

等到最后连哀嚎声都快听不到时,龙子终于苦笑起来,他双袖一振,眼前的二龙、龙宫、水族俱消失无踪,眼前唯有一片茫茫海国,烟波路穷。

龙子大约是流了泪,但眼泪融化在海中,无法被看见。

他说:“原来如此啊。”

他低下头,呕出一颗龙珠,龙珠化作一股清流,卷住剩下的不死药。

龙珠是水行至宝,不死药本体为风,属木。水生木,眨眼,原本只剩了些许的不死药便恢复了大部分。

但龙子的身体却在吐出龙珠后,渐渐淡化消失在海水中,就像他的眼泪一样。

消失前,他留下了最后一声轻叹:“可是,我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啊.....”

在拿到完整的不死药后,褚星奇脑海中一个声音响起:

【恭喜你们,集齐四样至宝,通过了第二关海国,进入第三关。】

资深者们都楞了:什么,我们过了第二关?

陈薇说:“等等,可是,皮亚杰的认知发展阶段不是还有一个吗?我们也还有一样至宝没有拿到啊——”

但没有人回答他们的疑问,不死药倏尔散开,融入了他们的身体,竟将他们的身体托得很轻很轻,越升越高,渐渐脱离了大海,无法遏制地奔向天空。

此时,海面上是夜晚。一轮明月高悬。

他们朝着明月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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