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已经将近八点。
“我回来了。”
客厅里, 宁澈抱着肚子在沙发缩成团，听见声音也一声不吭，一副生闷气的模样, 宁沏见多了他这样，也没过去哄他，匆匆去厨房煮了碗面。
“快点来吃，等下学习。”
“......”
宁澈刚搬来时红光满面的, 遭受几次暴击后, 脸上只剩下憔悴和虚弱。
他趿拉着拖鞋到餐桌旁坐下，眼神幽怨地盯着宁沏看，像是在等解释，但宁沏这儿哪顾得上他, 一边催他快吃，一边跑去客房整理宁澈那些课本和习题册。
“我辅导的学生比你大一岁, 但今年和你一起参加考, 人家交了辅导费的, 你等儿不准捣乱！”
宁澈撇撇嘴，心想那点辅导费哪有他给宁沏的‘零花钱’多，他存了六十多万呢，卡给了他哥，不他哥好像现在也没发现。
存下这么多钱帮他哥分担压力, 本来宁澈是有点小得意的，可从程忆澜口中打听出游绮的身份后, 他瞬间得意不起来了。
游氏集团的大少爷，唯一继承人。
妈的，这身份简直吓死人！
与之相比，他认识的那些富二代就是个屁, 包括程忆澜都瞬间变得平易近人起来，他哥谈个恋爱就能逃离顾彦明的毒，根本用不着他。
不愧是他哥，出轨都这么有水平。
宁澈有点得意，又有点沮丧。
他虽然娇纵了点，但也不是完全不考虑后果，更别说这是涉及他哥的事，游绮这背景，他要是把人家得罪狠了，倒霉得还是宁沏。
爸妈坑了他哥一次，他可不想再坑一次。
因为连带要辅导宁澈，最终场地订在了宁沏家里，早预想到这点，宁沏特意在宁澈房间里安置了一个不小的书桌，至于他的房间，他还是不太适应拿来接待陌人，宁澈不像他似的有洁癖，也没话语权。
没等宁澈吸溜完面条，晚上八点，沈亦辰准时来敲门。
宁沏把人迎进屋，宁澈猫在桌后警惕打量这被他哥养在外头的‘野弟弟’，发现是个带着黑框眼镜的阴森宅男后，很嫌弃地转开了目光。
平凡到燃不起他的竞争之火！
沈亦辰也打量了宁澈几眼，因为是亲兄弟，他倒是没多想，但也没有多在意。
除了宁沏，他谁都不喜欢接触。
宁沏简单给两人做了个介绍，将沈亦辰带进客房，让他们先准备一下，给他们倒了两杯咖啡，省得等下犯困。
咖啡豆还是沈亦辰上次送的礼物，沈亦辰见宁沏真的有在用，欣喜无比，另一边，宁澈却在抱怨，
“哥，我想喝果汁！我不喜欢这苦东西，你不是也不喜欢吗？买来干嘛啊。”
沈亦辰笑容僵在脸上。
宁沏看了沈亦辰一眼，尴尬得不，恨不得把他嘴给缝上，没好气地说：“我给你多加了很多牛奶和糖，别挑拣四的。”
宁澈还在哼哼唧唧，宁沏不搭理他，他就挂上宁沏撒娇，同时弯起眼尾笑盈盈地盯着沈亦辰瞧。
看似友好，实则挑衅，是就算宁沏注意到也不怀疑的人畜无害。
与他对上视线，沈亦辰漆黑空洞的眼神闪烁了下，旋即低头去喝咖啡，半长的刘海挡住了眉眼。
见状，宁澈撇撇嘴。
切，真无趣。
嘴上说着无趣，可之后一个半小时的补习程中，宁澈却没少争风吃醋，因为他发现，宁沏对待沈亦辰的态度格外温和，在神情和言语上毫不吝啬地赞赏，一副很欣赏沈亦辰的样子。
长这么大，他哥都没怎么表扬过他！
宁澈不爽了，他不爽就更看不得别人爽快。
看着微红着脸，眼神亮晶晶盯着宁沏的沈亦辰，宁澈眼珠转了转，弯起狡黠的笑意。
“哥，都上一个小时课了，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我好累。”
宁沏刚给沈亦辰讲完一道题，见他可怜巴巴的请求，放下笔，有些无奈道：“好吧，真是，你都没做几道题。”
宁澈朝他谄媚的笑：“这不是怕耽误人家的时间嘛，我晚上还可以找你开小灶，对了，哥，你下午是不是和那黑面鬼约会去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果然，听见他说约，沈亦辰瞬间褪去血色，苍白如纸。
宁澈一边打量着他，一边心中冷哼。
什么辅导功课，他就知道是他哥太讨人喜欢，被乱七八糟的家伙盯上了。
而宁沏闻言，先是一愣，接着老脸一红，嗔怒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八卦，别随便给别人取号。”
宁澈心在滴血，脸上却强颜欢笑：“哥，你没否认。”
宁沏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宁澈本想刺激沈亦辰，让这宅男知难而退，结果竟把自己给刺激到了。
他神色怏怏，下巴一伸，像只小狗似的搭在桌上宁沏的臂上，又问了一遍一直没被回答的问题：“哥，你为什么和他交往啊，你不是不看脸么？那黑面鬼一看就不是好人。”
宁沏的确不看脸，他解释道：“其实他......”
话音卡住了。
不看脸的话，游绮还有什么优点？
宁沏绞尽脑汁，一时竟想不出来。
话音卡了足足五秒，结合游绮今天的举动，宁沏很勉强地说：“他...他其实还挺细心的。”
说完，他意识到跟宁澈解释那么多干嘛，将一套空白的试卷瘫在宁澈桌，硬起声说：“跟你没什么关系，先把这套卷子做了，写不完不准睡觉。”
因为潜意识里觉得跟沈亦辰更没什么关系，所以对话间，宁沏没有特别关注沈亦辰，等他收回注意力，才发现沈亦辰脸色不太对劲。
原本只是苍白，现在却是有些阴鸷的青白。
宁沏不自觉放轻声音：“亦辰，你怎么了？”
沈亦辰回神，勉强扯了下嘴角：“学长，你谈恋爱了啊，是之来找你的那位？”
宁沏没想到他也对这个感兴趣，老脸又有点转红的趋势，不是不好意思，只是尴尬丢脸。
在他看来，沈亦辰是自己的学生，被学吃瓜，就很羞耻。
“...是他，咱们接着讲题。”
宁沏手忙脚乱地整理起卷子，实在不想聊这个话题，也不清楚为什么宁澈和沈亦辰都对他的感情活这么好奇。
他示意沈亦辰看下一道题，沈亦辰却不为所动，突然问：“学长，你们有可能分么？”
话音刚落，宁沏动作一顿，宁澈也诧异望了去。
可以啊这家伙！
这话宁澈都不敢说，亲兄弟也伤感情，他看似冒失任性，实际上精明得不，最懂点到为止。
沈亦辰却不是这样，此刻看着宁沏，目光炬，一反常态的咄咄逼人：“学长，有可能吗？”
宁沏大脑有点宕机。
沈亦辰是单纯的好奇，还是盼着他分？
他思来想去，估计是沈亦辰不常与人交流，所以不懂问问题的分寸，犹豫再，道：“亦辰...这个问题有点不合适吧。”
沈亦辰脸上一闪而失望之色，再次垂下头，低低‘嗯’了一声。
之后的半个小时，每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
沈亦辰没再抬过头，而宁澈像是突然对他产生兴趣，做题之余频频打量，宁沏纯粹就是不自在了，被沈亦辰阴沉的气场波及得不自在。
临近十点，送走沈亦辰后，宁沏刚松一口气，就听宁澈在后头揶揄道：“哥，黑面鬼知道这家伙吗？”
宁沏瞥了他一眼，见他兴奋得不像话，皱了皱眉：“你敢做什么坏事，我就把你送回家。”
宁澈心虚摸摸鼻子，低头嘀咕：“看来是不知道...”
说完，不等宁沏接着教训，宁澈边一溜烟的回房了，哪有半点一开始郁闷幽怨的样子。
宁沏也懒得管他，今天的沈亦辰让他觉得怪怪的，没有往日那般邻家弟弟的感觉了，而奇怪的开端，似乎是因为宁澈提起他和游绮在交往的事。
沈亦辰想让他们分？
宁沏表情有些古怪。
因为沈亦辰提游绮好几次，又见游绮本人，以前宁沏就担心他不是对游绮一见钟情了，毕竟沈亦辰跟他谈性取向的问题，而游绮又属于那种惊鸿一瞥，惊为天人的典型。
果本身就喜欢男人，一见钟情的可能性几乎拉满。
“...马上考了，这不是误人子弟么。”
自以为理清缘由后，宁沏无奈叹气，只想说一句蓝颜祸水。
分是一定分的，一个月的期限却说不准，两人是定了时间，但谁都清楚本质的期限其实是游绮什么时候放手。
一个月，那纯粹就是碰运气了。
...
谈恋爱第一天，睡前电话必不可少，宁沏下定决心换个方式和游绮相处，人为改掉他可能喜欢的特点，所以破天荒地主动打去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游绮又看了眼来电显示，短暂停顿后，眼中泛起淡淡的笑意。
“宁沏。”他低低唤了声，明明没说任何肉麻的话，宁沏却宛若被道微型闪电劈中，从内到外的酥麻难耐。
宁沏轻咳两声，努力入戏：“很晚了，你忙完了吗？”
“刚忙完。”
“哦...”
游家书房，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正乖学生似的排排站，眼巴巴等着继续汇报，游绮漠然瞥了他们一眼，几人立刻识相得压低呼吸。
游绮问：“你呢，在做什么？”
“刚才给宁澈辅导了儿功课，准备睡觉了。”
撒了个小谎，宁沏舔舔嘴唇，犹豫片刻，到底没提沈亦辰的事，只是婉言问：“游绮，对待那些喜欢你的人，你一般怎么做啊？”
k大里游绮的爱慕者很多，才宁沏从没听过下，也没听说谁被游绮拒绝，多半可能是不敢告白，但他不信没有胆子大的勇士。
游绮皱了皱眉，不知道他突然问这个干什么，不确定是不是兔子装乖搞出的套路，于是说：“要是你这样的，直接吃了。”
宁沏听得猛烈咳嗽起来，好不容易缓和，赶紧解释：“不是我！就是...”
“了。”游绮不耐烦地打断：“那关我屁事。”
“...哦。”
里的电话突然有点烫手。
宁沏假装没听出他的画外音，含糊应了声，便借口明天有课要睡了，结果游绮竟诡异来了句：“你上午没课，你是不是过傻了？”
“...”
宁沏想问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话到嘴边，噎了回去。
之感觉不深，今天却格外明显，游绮好像...真挺喜欢他的，真到都不像一时冲动了。
宁沏莫名有些心慌，抱着机支支吾吾，还是没能痛快入戏，转移话题问：“是么，对了，你今天说顾总恢复...”
“艹。”游绮声音陡然暴躁：“很忙，挂了。”
啪叽！
电话真被挂了。
拿开机，宁沏对着暗下去的屏幕懵了半晌，下床关灯，慢吞吞钻回被子。
了好一儿，终于没忍住失笑。
他好像无意找到了一个应对游绮的新方法。
果说嘴上求游绮能实现一些目的，那只要提起顾彦明，游绮就会失了兴致，瞬间不想搭理他。
换句话说，要是他不想理游绮，这个方法也同样有效，多提几次，耗尽这大少爷的耐心，说不定还能早点分。
临睡前，宁沏用手机消磨时间，无意识就翻开了游绮的朋友圈。
朋友圈设置的天内可见，最新一条便是三天前，他不怎么翻开别人的动态，所以直到今天才看见，看得宁沏满头黑线，冷汗直冒。
那是一张兔子的照片，小小一只，活的，白的，被一只漂亮的拎着耳朵揪起，无助悬空，可怜巴巴。
照片也没配什么字，但宁沏就是一眼看懂了，一口气堵在胸口，跟那只兔子一样上不去又下不来。
游绮这变态竟然真去养了只兔子！要只是养也就算了...
照片下的评论区。
[庄绵扬：好可爱啊啊啊，我明天就去撸兔兔！]
[游绮回复庄绵扬：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