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一直是个相当靠谱的队友。
不仅能抗能打，还能准确判断局势，拟定最合适的应对方桉。
所以他在发现异常的瞬间，一钳子把苏喜敲晕了过去。
“这不是死了吧？”
乌童伸手在苏喜鼻尖探了探，总算确认这满脸是血的姑娘还有呼吸。
“应该不是她做的，或者说，不是现在的她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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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追拽起乌童，轻声滴咕着。
跟王锦学了这么久，他也养成了遇事多思考的习惯。
再联系苏喜的态度，以及轮回的能力…
说不定这幻境，并不是匆忙布置的。
“我们来晚了。”
王锦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说不清的情绪。
其他人同时看了过来。
他们看着王锦缓缓蹲下，靠近那跪伏在地的老人。
那是张文。
幻境里的张文仅仅是两鬓斑白，而不是现在这样满头白发瘦骨嶙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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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来晚了。
幻境是几天前布置的，里面的张文也保持着几天前的状态。
实际上，张文已经在死亡的边缘徘回了不知道多少次，他的生命几乎走到了尽头。
王锦叹了口气。
他确实救出了张文，可这孩子恐怕…
“没事。”
张文抬起枯瘦的手掌，拍了拍王锦的肩膀。
那枯树皮一样的手掌依旧温暖。
“能碰到这么牛逼的事，哥们儿这辈子也值了。”
伤心没有任何用处，张文又回到了平日里的乐观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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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幅样子看起来，反而像是即将崩溃的伪装。
“说实话，我小时候做梦都想进入这种奇奇怪怪的世界，跟人打来打去。”
“可真进来了才发现…我在这个世界好像也是差生。”
张文叹了口气，不顾血污和尸体，就这么仰面躺在地上，伸手捂住脸。
他太累了。
其他人静静看着这位只活了十几年的老人，没有说话。
他们其实都看惯了类似的事。
怪谈事件，对普通人来说永远都是灾难。
几乎没人能在一次次死里逃生中变强。
大部分人在经历这种事之后，只会获得失眠狂躁应激等一系列心理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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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下半生都跟自己的恐惧作斗争。
张文已经比普通人强很多了。
虽然没在近百次循环中找到破局方法，可他最起码没疯。
哪怕是现在，他也没有精神失常吵着寻死。
短暂的沉默。
被捂住的面孔里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呜咽。
张文在哭。
并不是所有人面对伤害都能一笑而过，更何况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妈的…”
“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努力学习，把成绩提到了班级中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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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答应过，期末考试结束就给我买最新款的球鞋…”
“前桌的小姑娘也喜欢篮球，我还打算周末跟她出去玩…”
“生活明明在变好来着…”
“操他妈的，为啥偏偏是我啊…”
没人说话。
因为没人能回答张文的问题。
看着这个乐观开朗的少年崩溃哭喊，他们只是沉默着低下头。
很快，张文的哭声减弱了。
身体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痉挛，他却依旧没松开捂着脸的手。
“锦哥…求你个事。”
张文的声音苍老沙哑，听起来有点可怕。
“哥们儿没本事，你能帮着报个仇吗？”
“不行。”
王锦沉默了几秒钟，缓缓摇头。
“报仇这种事得自己来。”
“我会让你亲手砍下轮回的脑袋。”
“嘿…成，那我先躺着。”
老人躺在血污中，睁大双眼望着血红色的天空。
张文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全凭一口气吊着。
可惜王锦没直接答应，他还得再挺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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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旧扭曲的中学。
几道身影沉默着前进。
“我居然没注意到这孩子。”
良久，吕追叹了口气。
张文的班主任算是被他夺舍了，可惜他没能提前发现异常。
“没事，别太自责。”
王锦拍了拍他的肩膀。
轮回有太多办法让一个人凭空消失。
吕追也不会特别关注一个普通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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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看到，可又确实无法阻止。
当然，王锦不会一直考虑这些事。
他得继续向前。
“傻仔，灰点灯不见了。”
胡小北皱眉说着。
这姑娘刚才就去附近找了一圈，可惜没找到那灰袍老者。
“不用管他。”
王锦点点头。
他对此并不意外。
准确来说，灰点灯并不属于任何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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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想见轮回一面，跟对方聊两句。
眼看着王锦这边生死不明，他当然没必要留下来等待结果。
没落井下石都是因为对王锦的忌惮，出手相助更是天方夜谭。
否则刚才也不会是疯子孤军奋战了。
说起疯子…
这家伙已经回到了古神之眼，正躺着一动不动。
血肉炼成不是什么好东西，自愈也不会消除疲劳。
疯子倒是能做到“胳膊酸了就砍下来换个新的”，可长此以往人还是受不住。
他得歇一小会儿。
王锦注意到了他病号服胸前疯狂增加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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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也是医院的产物，不过他比较特殊。
每杀掉一个医院相关的人员，病号服上的数字就会增加一点，自愈能力也会强一点。
数字的飙升或许证明，医院入场了。
当然，王锦觉得这更倾向于医生整的新花样。
这变态已经开始绑架医院的同事当实验体了…确实会玩。
甩了甩脑袋，将这些无关信息暂时丢弃。
王锦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队友。
田苟留在校门口保护张文。
甜萝似乎不太能接受自己在幻境里的反应，此刻缩进了别墅，死活都不愿意再出现。
跟在王锦身边的除了胡小北，就只有吕追乌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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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被他们俩拎着的苏喜。
略微叹了口气，王锦转回脑袋。
他抽出霰弹枪，开始给它塞子弹。
情况还算明朗。
可惜不知道轮回打算做什么。
不过到这节骨眼就没必要推理了。
直接杀过去踩着他脑袋礼貌询问，反而是效率最高的办法。
当然，没人愿意被踩脑袋。
“我一直在想哈，”
乌童摸了摸下巴，目光扫视着空荡荡的校园。
作为怪谈场景存在的久春中学，占地面积相当大。
几乎是现实中的十倍。
可这么大的地方居然毫不设防…哪怕乌童这个混混都能看出不对劲。
“既然他能提前几天布置幻境，在我们出现的时候阴过来。”
“那这里突然冒出来一堆几天前的影像，也是有可能的啊。”
“不是可能。”
嗒哒。
王锦给霰弹枪上了膛，微微甩着胳膊。
不是可能，是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