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到了可以收网的时候了。”
方落落正看着盼桃并着几个丫鬟一起绣花，王女官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道。
瞧着她的样子，是人已经入套了。
她笑了笑，“王女官为何如此心急？要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面对方落落的一再推延，王女官却是渐渐生出了怀疑，她锐利如鹰隼的眼光在方落落身上扫了一圈，才道：
“王妃一直推延此事的进度，可是对王爷还旧情难忘、不忍继续谋害？若是这样，大可不必接下这活儿。”
“若是女官不愿意相信我，直说便说。”
忍不住抬眼看向她，方落落一下一下地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眼神寡澹：
“我一直推延时间也是为了大计着想。此事若是不能闹到人尽皆知，又有什么用呢？王爷并不是吃素的，一旦被他查出来秋容有异，你以为他不会奋起反抗？届时不用等到皇上许我的荣华富贵，方家只怕就直接倾覆了！”
方落落的这番话不无道理，倒是渐渐消除了王女官生起来的疑心。
她缓和了神色，轻声笑着道：
“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了，都是为皇上办事，只是我思虑不及王妃这般周全。那依着王妃的意思，眼下该怎么办？”
“如今之计，自然是应该将这件事赶紧闹大，闹得越大越好，当然，如何闹大、如何买通其中的人，就要看你们的了，我在这方面可一窍不通。”
说完，方落落就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不过今儿我也把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日后做事依旧这般武断，到时候要是连累了我——”
此话一出王女官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她笑了笑：“哪儿能呢？今天只不过是我多嘴问了几句，王妃只管放心。”
等到王女官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之后，方落落脸上的笑意却是一寸一寸地收了起来。
这几日就王女官汇报上来的消息以及她对整个王府的了解程度，都让她心中一惊。
即便之前就知道八王府在皇上的严密监控之下，但是她万万想不到，自己喜欢用什么茶水、平日有什么习惯，都被王女官摸得清清楚楚，这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一想到这里，她就颇为头疼，心里又藏着事情，即便想将这些事跟旁人说说，却也不知道到底找谁。
毕竟，这是一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大事。
从前的时候尚且有慕容墨能够商量，如今却……
书房。
地上铺满了清冷的月光，映衬得周身都有些寒冷起来，慕容墨看着身着夜行服跪在自己面前的冷云，他的眉眼比起从前少了几分少年人的稚气，多了几分暮年的心灰意冷。
“查探得如何了？”
“秋容的身份很是可疑，虽然是王府的家生奴才，但是从前一直都是沉默寡言，并不爱出风头。自打翠柳出事之后，她的性子就在一夕之间转变了。”
单膝跪在地上的冷云将自己探听到的情报一一上报：
“秋容的老子娘也觉得女儿不太对劲，但是一来秋容时时在晴夫人面前伺候；二来待他们倒也还不错，他们只当是女儿长大了。属下推断，应当是如之前的翡翠一般，服用了百越秘药或者是用了人皮面具。”
百越秘药……说起这种物事，慕容墨的眼眸却是有些冷，他深知百越秘药的效用，似是嘲讽地道：
“百越不过游牧为生、弹丸之地，在这种奇诡伎俩上却是别有一番造诣。”
这话冷云并没有接，依旧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这件事你继续在暗中盯着便是。”
对于如今府中的暗流涌动，慕容墨自然都看在眼里，但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冷云犹豫了一下，随即还是将暗卫们上报的晴川决定拿府中的银钱去放印子钱的消息告知了慕容墨。
他已经越难越揣摩自己主上的心思了。
晴川不过是一枚豢养多时、没有用过的棋子，但是在主上这里却似乎有着格外的优容。
“你觉得我对晴川太过宽宥？”
察觉到冷云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慕容墨正欲开口说什么，但是却重重地咳嗽起来。
此时京城七月流火，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刻，夜晚竟然也能让人感受到丝丝的寒凉之意，他从冷云手中接过手帕，拭去了嘴边涌出来的鲜血，他的眼神冷澹得厉害：
“不过做戏而已，只是她到底是故交之女，即便她行为上稍有出格，我也不会多加苛责。再说了，账面上的银子并不算什么大事。”
这话不能让冷云信服，但是他也不会傻得继续追问，只一抱拳：“还请王爷保重身子，属下就先退下了。”
看着一个跃身，很快又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慕容墨擦干净嘴边的鲜血，脸上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原来事到如今，连冷云也已经跟自己疏远了。
……
有了王府上的银子注入，晴川最近拿到的红利可不是一般的少，比起她从前一千多两银子的折腾，倒是好多了。
这些时日她打赏起下人就更加阔绰，盼桃奉命去给她送王妃赏下的礼，回来的时候手上都多了一把铜钱。
见到方落落，盼桃忍不住将自己在那边的见闻说了：“如今月华阁很是热闹，不少人都想自荐去服侍晴夫人，晴夫人说话也和和气气的，不像之前一般尖酸刻薄了。”
“她手中有了银钱，自然可以充好人了，何故跟你们过不去？那岂不是失了体面？”
方落落并未放在心上，这不过是一桩小事。
但同样的举动落在韩水瑶等人眼中，却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韩水瑶和翠柳坐在一道，翠柳倒还好，虽则现在王爷再没有宠幸她，但是她好歹不用伺候人、看人脸色，自觉这样的生活很是安稳；
但是韩水瑶却很是焦急，她不住地来回踱步，想着对策，口中念念有词：
“如今是怎么了？一个见不得人的东西也敢爬到我的头上？还这么趾高气扬？你不是说她每个月花销很大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