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方小姐也在这里。”
对着方落落露出了一抹笑容，魏文雪彷佛一点都不在意方落落是慕容墨的前妻一般，她忍不住抓住慕容墨的衣袖晃了晃：“王爷，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不要为难方小姐好不好？”
慕容墨看了一眼魏文雪，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又道：“我有些话要同方小姐说，你先自己进梨林游玩。”
脸上的神情暗澹了片刻，不过魏文雪还是笑着应下了，方落落看着慕容墨在自己面前坐下来，脸上神情有些不耐烦，“我和王爷如今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若是在同一桌饮茶，叫别人看到了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你我坦坦荡荡，别人说风凉话只管让他们去说就是了，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何惧之有？”
彷佛没听懂她言语之中的赶人之意，慕容墨依旧神态自若，他看着微微蹙着眉，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情的方落落：“看来这些时日离了王府你倒是过得自在。”
“不然呢？王爷难不成想见到的是如弃妇一样的方落落？”
他今日主动上前同自己说话，简直让方落落觉得不可思议，她冷眼看了慕容墨一眼，满是讽刺地开口：
“对了，还没有恭贺王爷，即将又得佳人，魏家小姐虽则出身不够、容貌也不算十分出挑，但是好在性情和顺，必然能够当好一个贤良的王妃。”
“你同我说话何必这般夹枪带棍？”
见她不肯看自己，只是将眼神抛向远方，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最后才道：“娶魏文雪并非我本意，不过放你离开王府，我却是后悔了。”
他只是一介凡人，如今似乎终于为自己的决定开始后悔起来了，他看着如今鲜活、处处都透露着生机的方落落，忽而产生了一种后悔。
她原本应该是在他的看护下露出如此姿态的，而不是在离开他之后。
方落落听了他的话却只是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容：“不管王爷如今是后悔了，还是如何，你我之间早已不可能了。就在你阻止我救父亲的那一天——或许更早，或许是白玉死去的时候。”
她平静地诉说着自己对慕容墨的恨意，这是经历了时间、最后酿成的一抹平澹的恨，她既下不了狠手让他如何，却也不能完整地接受依旧对他有情的自己。
两权之下，最好的方法或许就是离他远一些。
“在看到父亲人头落地的时候，我也想过动手将你杀了。”
说起那日自己的心迹，方落落只是偏头看向他，彷佛在看一个自己捉摸不透的人，“不过，最后想一想还是算了，你不过是一个懦弱的人，在我身上最大的错处可能只是没有那么爱我罢了……慕容墨，今日你我见面，实在是让我浑身都觉得恶心和不舒服，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
以后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她在心里如是对自己说。
说完，她就起身，在新玉的陪同下往外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
而入了梨树林的魏文雪一直在意着自己的未婚夫婿和前王妃见面的事情，是以只走到一半就折返回来了，她看到的不多，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位方小姐对慕容墨似乎真的不那么上心了。
她骤然松了一口气，然后笑意盈盈地提着裙子走出去：“王爷，我一个人进去还是有些害怕，不如你陪我进去吧？”
少女的声音甜而悦耳，彷佛带着穿透力一般，就连已经走出了好几丈的方落落都听到了。
脚步微微一顿，最后还是离开了。
她不允许自己回头，事已至此，也早就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慕容墨随着魏文雪一并进了梨树林，他在一口深潭前长久地驻足，魏文雪虽然喜欢陪着他，但是到底是年纪轻的，在这儿站不住，在慕容墨的允许下便去别的地方玩了。
他一个人立在寒潭旁边，却是想起了自己和方落落在苏州明山寺里的经过。
分明会凫水，却骗得自己下水救她，在水下的时候他们唇齿相依，她的手紧紧揽着他的脖颈，两个人四目相对，彷佛整个世界都只有他们二人。
那段时间，或许是他们的心最为贴近的时刻。
唇畔不由得溢出些许笑意，只是下一秒，这抹笑容就沾染上了苦涩之意，他平静地道：
“我现在后悔了。”
彷佛是在自言自语，可是在暗处的冷云知道，王爷是心里积压了太多的事情，已经许久没有人陪他说过话了。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布衣公子就好了。或许哪日进京赶考，遇到正在风风火火地料理着家中生意的她，我倾慕她，她也喜欢我，哪怕只是喜欢我这副皮囊……”
想到她从前大言不惭、直截了当地说喜欢自己的容貌的时刻，他眼中就涌现出丝丝暖意，“我也是欢喜的。”
冷云没有出声，作为暗卫，他唯一要做且能做的便是在暗中保护好王爷，而不是开解他的烦闷。
“罢了，说这些早已是徒劳。”
自嘲一笑，慕容墨自然也知道冷云是不可能回答自己的，他摆摆头，朝着梨树林外面走去。
谭边水寒风大，不是他这样的病弱之躯能长久停留的地方。
后日便是方落落离开京城的时日了，她这两天总是心神不宁，晚上睡觉时也会梦到一些杀伐不断、哭喊连天的画面，这些梦到最后都变成了慕容墨的头颅高悬在城门之上的画面。
只是睡醒之后，她又觉得分外可笑，自己居然会做慕容墨谋反的梦，要知道，他即将成为魏择的乘龙快婿，他到底倒向哪一边，已是不用再说。
有些贵重的辎重已经托镖局提前送过去了，方落落在离开京城之前决定跟白氏好好道别，因而便主动递了帖子，而白氏也很快就接见了她。
见着方落落身上轻便的装束，这明显是即将出远门时穿的，白氏眼中闪过一抹惊色：“这就要走了？怎么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