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一节课后，老杨找来马玲玉，委婉地说：“你的事我打算和校长汇报一下。你上县考试的个人花销有没有？”
马玲玉望着他，泪眼汪汪地说：“我妈讲了，真没办法，我就不去考了！”
老杨最怕女生当面哭泣，忙安慰说：“哭啥么？要坚强些，谁上学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有钱没钱，你都要参加考试，会考费我替你交过了。只是这住宿费吗，我得和校长商量商量！这样吧，你先回班去，别把这事放心上，要好好复习！”
马玲玉擦着眼泪走了。老杨坐在那儿发呆，唉，每年到收钱时都是这样，总有几个男生找这理由拉那客观的不愿意交钱，说要住在亲戚那儿，到最后还是和大家挤到一块儿住。为此事他没少让萧逸文批评。今年偏又夹着一个马玲玉，到时候该咋办呢？记得那天上交会考费时，许文发板着脸说：“这事和我没商量，你们交多少人钱，就报多少人参加考试！”老杨只得说：“算了，我先垫着，以后再和校长讲！”孟庆贺却开玩笑道：“老杨，我看你不如认马玲玉为干闺女吧！这样出钱也算名正言顺！”崔锋便不怀好意地说：“对，老杨，你就认吧！多个闺女总比多个儿强！”老杨明知他们是开玩笑，便怪道：“去，别说傻话！这干闺女能是随便认的！一个没钱我认了，两个没钱我也认了，到头来都是干儿干闺女的，我光随礼就受不了！”许文发便直言道：“这个不假！我记得去年你还垫了两三个人的钱，反正这事儿我也问不了，你们教的学生喊你们老师，见你们亲，和我没关系。你们看着办吧！”
老杨便为马玲玉垫了会考费，许文发才满意而归。其实老杨早知道一月前预选考试时，崔锋与孟庆贺仅少缴的会考费便有几千块。可是这事儿不能明说，他只好找机会把马玲玉的事向萧逸文汇报一下。萧逸文沉思片刻道：“老杨呀，我看现在真是穷得揭不开锅的家庭也没几个。这钱你先垫着，能要下来便好，真要不下来我再想办法吧！”老杨方叫苦道：“你说的我能不听吗？去年有两个学生的钱到现在你还没给解决呢！”
萧逸文递给他一支烟道：“别急吗！老杨，我啥时候亏待过你？只要你说一声，我保证给你处理好。好啦，我还有事，这些小事你先料理着，到上县的时候再谈吧！”说着话，他丢下老杨，出门开车走了。
一想起这些琐事，老杨就很黯然，要吧，学生没钱，不要吧，总不能都让他给垫上？最后他一横心，校长说到县里再讲，姑且到那天再讲吧！他便埋下头来只顾备课……
放学铃一响，校园广播又响起来，通知初三班主任到校长办公室开会。老杨收拾完桌上的杂物，匆匆下楼去了。
萧逸文果然坐在会议室里，刘三顺坐在旁边，其他五位班主任都到齐了。老杨一坐下，萧逸文开言道：“老杨，你又迟到了！”他便笑道：“好，好，我认罚！校长说咋罚就咋罚！”
孟庆贺撺掇道：“不罚多，罚你买几瓶绿茶解解渴吧！”
老杨乐呵呵地说：“可以，会后我就去买！”
萧逸文正色道：“不开玩笑了，咱们说正事。你们把学生的住宿费交上来吧！”
大家不再说话，纷纷从口袋里掏出钱来，交到刘三顺手上。刘三顺一边数钱，一边记账。最后，他对照笔记本问道：“老杨，你班里还差三人没交呀！刘长海班还有一个，崔锋你们班也有两位吧！你看看人家老孟那三个平行班，一个人都不少！”
老杨便道：“校长，有两个学生反映咱收费太高，不愿住，要住在亲戚家呢！”
崔锋也道：“是呀，俺班那两个学生也是这情况！”
萧逸文脸色一红，激动地站起来道：“哪个学生这样讲的？高，你让他去不高的学校上呀！到时候找不到住的地方，你带他们去找吧！我可管不了！再说啦，你们做学生思想工作，要善于引导。你看孟主任咋做的？三个差班并在一块儿，也没见收不上来。听说牛顿和马成连问这事儿都没有，钱都一个不差。你们三个还得想想办法——不统一住宿，学生出了事儿，一切由你们负责！”
老杨和崔锋没接腔。刘长海始终也没发话。他们并没有像领导说的那样，一句“后果自负”便吓唬住了那些不交钱的学生。
牛顿和马成洋洋得意。孟庆贺受了表扬，脸上依然很严肃的，仿佛这与他没任何关系。
最后，刘长海还是喃喃地说：“俺班那个学生情况特殊，他舅是教育局的花绍武，给他找好了住处！”
萧逸文便努力想像着花绍武的模样，似乎并不很熟悉，却也不是没印象，便没有表态。老杨一见有门，便将马玲玉的情况说了一遍，却被他打断道：“学校不是慈善机构！这个穷不交了，那个困难也不交了，还**个小舅子？”崔锋听到这话，便没敢再说话。
最后，萧逸文拍板道：“好啦！这事就这么办，你们尽量去要，真要不到，他不想住就算了。此外，不知你们听说没有，那个秦大麻子正在教办室和蔡主任闹呢！大家的工资补得已经不少了，别在外说三道四的，影响都不好。管啥呀？刚才蔡主任来电话让我过去，你们也回去吧！后天上午把初三年级放掉。牛顿与马成要上县监考，由彭主任带队。要求学生七月一号上午九点到校，坐车统一上泉安！具体就交给庆贺负责算了！可不能误了时间！”
众人站起来点头称是。老杨暗道，难道秦大麻子真和蔡主任闹了？那可是胳脯扭不过大腿呀，看他秦大麻子这回咋收拾吧！
两天后的下午，老杨布置完学生休息三天的事，站在阳台上看学生们用尼龙袋子抬着成捆的书本下楼。孟庆贺走过来笑道：“老杨，那秦大麻子也真典型到家了！明着是和蔡主任闹，实际上是帮蔡主任向那些借调走的教师要人情！”
老杨一时没听懂，皱着眉细问究竟。孟庆贺便解释说：“你想呀，这秦大麻子扬言要上县教育局找孙局长，告蔡主任包庇那些教师不上班。蔡主任立即给这些教师打电话，让他们都回来商量对策。你想想，他们回来能空着手吗？哪一个不是拎着烟和酒的？好啦，今天秦大麻子就不闹了，蔡主任许他一个县级表彰的先进个人，保证他今年晋上小高级，他乐呵呵地打道回府了！”
“哦！他倒不傻哟！”老杨听得晕头转向，想不到秦大麻子真有些斗争策略，一来帮蔡凤龙发笔小财，二来为自己讨得荣誉，岂不是一举两得？何九丰还真得向他学习讨教经验才是。可是何九丰如今再不过问学校的事了，连会议都不大参加，躲在家里享清闲。看来秦大麻子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采取这种迂回战术的！居然就让他弄赢了！唉，这种事也只有他秦大麻子能做出来，换成谁都不会出此下策的，得罪一圈子人，还会让领导狠撸一顿，里外不是人，多丢劲！但是秦大麻子可能摸透了领导的脾气，抓住当领导的的短处，相信领导绝不敢处理他这个棘手的老刺猬，一旦入了局，他能得些利益。所以他敢冒天下之大不违，看似和领导为难，实则是一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小诡计！
孟庆贺又道：“这秦麻子果真是老油条！我听说他以前真干过那事，还到处炫耀！”
老杨便不屑一顾地说：“他呀，麻绳拴豆腐，不能提！”
“看来你们蔡湖的优良传统真是源远流长，古而有之，传之久远吗！”孟庆贺不知是嘲笑还是感叹，回头看身边走过去的几个漂亮女生，又笑道：“老杨，你在这方面可不能犯错呀！别到头来弄得晚节不保，嫂子可不愿你的意哟！”
老杨怕学生听到，暗示他道：“小声点儿！注意点儿！现在学生都大了，听见了怎么办！”
“听见有啥？”孟庆贺满不在乎，“你们蔡湖是风水宝地，历来是人杰地灵，物华天宝！这老牛吃嫩草的事真是屡见不鲜、层出不穷！街上有个开饭店的，叫什么蔡志全？前几年骗了个小妮儿，听说是庄楼村书记的妹子，如今孩子都四五岁了，竟和前房都住在一块儿又做起了生意。你再看咱校长，四十五六了，桂霞才多大！那多是味儿！这都是学来的！你老杨倒没这个福份呀！”
老杨担心地朝周围看看，生怕学生听到了这些。等学生都远去了些，他才怪道：“孟主任这话说得！你也是蔡湖人吗！是不是耐不住寂寞？我看你还得去泉安找个小姐才算过瘾！”
孟庆贺一听此言，似乎回味无穷，红着脸说：“管，管，你老杨面子宽，是咱们一面不倒的红旗。明个和老一讲一下，给大家每人包一个，也算你有这个本事了！”
“行，这话就包我身上了！”老杨打个哈哈。他忽觉刚才的话说得太直，因为他背地里听人议论，孟庆贺几乎不出一月便要上泉安一次，又是洗澡又是泡妞儿按摩的，怎么竟然在一不留神说了出来？此时见孟庆贺闪身离开，他便趁机下了楼，省得再多说话伤了两人和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