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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语文组的阅卷组长不是别人，而是他上初二时的语文老师王海平。王海平自那年调出蔡湖中学，几经周折，凭借夫人之力竟然升到泉安二中担任语文教研组组长。此次阅卷，他随同本校的教务主任，带着二中四十多人的阅卷队伍，自然应当担任一个领导角色。
正当海涛惊讶之余，他又发现李玉成也在同一阅卷小组。两人高兴地握手，相互寒暄。海涛问他：“你今年暑假咋样？能不能跑得掉呀！”
李玉成小心地看看周围，轻声说：“别提了！以后再与你讲吧！我还要求你办事呢！”
海涛点点头，明白这事儿不能让外人听到，不再说话，仔细听王海平讲话。
王海平告诉大家，语文组阅卷人员共分八个小组，每个小组七人，其中两个小组主要是阅作文。他所主管的这一组正好是阅作文的，大家可一定要认真对待，不能掉以轻心，每一份作文都要仔细看过才能慎重打分，并签上姓名。布置完任务后，王海平带着两个同事去领试卷。海涛没来及上前与他说话，心中不由一阵失落。
趁这机会，李玉成对他说：“海涛，我听说阅卷完后要评什么优秀阅卷员。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弄一个名额呀？”
海涛以前也听人说过，优秀阅卷员的荣誉证书据说在晋升职称时可当硬件使用，所以每回阅卷都很抢手，不认识领导的人恐怕很难得到的。他只好坦言道：“难呀！一个小组能给几个？咱咋能抢到手！”旁边两位年龄稍大的阅卷教师，听了两人谈话，相互望望，很是沮丧地摇摇头。
不一时，王海平带着两位同事抱来试卷。王海平用手一甩脸上的汗珠说：“今天我们先阅这两打，一共是六十个考场，共一千八百份作文。按我们小组的人数来看，每人每天要阅六百份作文。大家有什么困难吗？”
其中一位年青教师道：“这有啥困难的？让我们学校的体育教师来阅，保证两个小时就能拿下！”
王海平望望他笑道：“那种批法人人都会！只是亏待了学生的一番苦心！”
海涛听得这话，暗笑作文原来人人可批，只是批法各有千秋罢了。
李玉成感慨地说：“这事儿哪都有。俺学校有两位语文教师，一到阅卷都争着批作文。以前谁都不愿做这掏力不讨好的事，他们俩偏偏乐意做。后来才知道他们根本都不看作文，全用手一量，再看字体，便给个大致分数。你别看，他这样批改，也能够把学生的作文质量给个八九不离十。只可惜这样真的太亏待有些学生写作文时的一番苦心了！”
海涛点头称是，嘴边露出极复杂的表情。
王海平说道：“好啦！大家不要再议论了。今天我们开始阅卷，任重道远，天气又这么热。但我们还必须提前完成任务，因为最后一天要与另外一个小组互相检查。所以咱们必须在三天内把全部试卷基本上阅完，同时把卷面分给打上去，合并在试卷前面的计分栏中。”
在他的指挥下，大家根据评分标准确定了不同作文质量分数的大致范围，便分散到教室的各个书桌上批阅起来。海涛拿过一打试卷，坐在一张桌子前面，仔细看第一篇作文。待看完后，已过了三分多钟，屁股下也已湿漉漉的。他欠欠身子，抬头看教室天花板，连个风扇都没有，便回看他人，只见不少人额头上已沁出汗珠，不由叹道，工作条件也太差了吧！如此怨恨一番，却见别人只顾批阅，哪里考虑这些？便低头沉思，方明白六百份试卷要在一天内完成，如果按工作八小时计算，平均每四十五秒就必须批阅一份试卷，否则是不可批改完的。看来要求再严，无奈任务艰巨，也只能走马观花，大致粗略地给个分数。明白了这些，他便又看了两篇作文，相互比较，给第一篇作文打了四十五分，再加上四分的卷面分，便开始给第二张试卷的打分。
王海平挨个桌子看每位教师的批阅情况，他脸上露出几分不易体察的表情，似乎在仔细审察他们批阅的认真程度。待来到海涛跟前，他发现有些面熟。二人一照面，互相点一下头，海涛忙站起来叫道：“王老师，你还认识我吗？”
王海平似乎沉思了一下，猛然醒悟道：“哦，认识，认识！你叫，叫……”
陈海涛张口说道：“我叫陈海涛！”
王海平一拍手道：“对，对，叫陈海涛！你现在在哪儿工作？”
二人接上话，相互询问了各自的情况。旁边几人回头看他们，眼光里有几分怀疑，好在无人插话，都各做各的活。最后，王海平拍拍他肩膀说：“好吧！好吧！现在还是赶快把作文给阅好才行呀！”
海涛识趣地坐下。王海平去看李玉成批阅作文，忽然说道：“你怎么只打了一个作文分，没把卷面分打出来？”
只听李玉成说：“我把这两项打在一块了！”
“那不行！卷面分必须单独体现出来！你重新打一次吧！”王海平非常肯定地说。海涛探过头来，暗示李玉成道：“要把卷面分单独打出来，不然学生会以为你没给分呢！”
“好吧！”李玉成提笔从前面开始批阅，正要把分数勾去重新打分，却被王海平一把拦住。他抬头疑惑地看着对方，不知所措。王海平小声说：“不要在上面涂改。只要重新再加一个卷面分就行了！”
李玉成诧异道：“那样分数就太高了！”
王海平道：“看来你是没参加过正规阅卷，高一点有啥？只要不涂改就好，不然领导会追究的！”
李玉成点头称是，海涛也听得明白，正规阅卷是不能随便涂改的，否则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李玉成按着王海平的意思把刚才改过的作文一一另外加上相应的卷面分。虽然这几篇作文的分数明显高了不少，无奈只能如此操作，他只好这样办了。
当日下午，大家在王海平的指导下大约批阅了六十个考场的作文。谁都明白，目前情况下只能粗略地评分，即使如此，大家已累得头昏脑胀。海涛走出阅卷室，觉得屁股下粘乎乎的，走起路来特难受。恰巧李玉成刚走出来，海涛上前拉着他吃饭，他却说他们一行七八人，学校已提前安排好。海涛只好作罢，独自下楼去了。
第二、三天，天气越发奇热，海涛见有几个教师穿着短裤，他也换了短裤来。陈浩山似乎良心发现，来督查时便派人送来冷饮，为大家降降温。王海平就近借来了两台电扇，放在教室讲台上朝四周吹，无奈电扇已老，虽能转动，却也是吱吱扭扭地半死不活地叫着。好歹熬到最后一天，各小组开始交换试卷互检。按照要求，凡有分数合计错误的地方，均把该试卷折住，返回到原批阅人的手中修正，分数合计多的，再给加补一些；分数合计少的，再把一些主观性答题酌情扣一些，只要两相合计相互吻合便可。海涛终于明白，为什么每年中考后考生查阅分数都规定只查合计是否正确，不查题目得分多少，原来这都是为逃避责任而设的。
下午六点多，大家终于完成批阅任务。趁空闲时，王海平把海涛叫到外面问道：“你这两年要不要晋级？”海涛实话回答：“我才工作三年，应该就在这两年晋升吧！”
王海平便笑道：“咱组里分了两个优秀阅卷员名额。俺学校里两个教师都想要，因为你是我的学生，我想就给你一个吧！”
陈海涛自然高兴，还是朝中有人好做官，答谢道：“谢谢！谢谢！今晚我请你，咱师徒俩个好好喝两杯！”
“别忙着谢！千万不要声张，他们还不知道呢！”王海平笑着进了屋，要大家各领各的阅卷补贴。其他教师归家心切，单等着领到阅卷费就要散伙，谁还在意优秀阅卷员的事儿？
李玉成领了补贴后要走，海涛想拉他陪王老师一起吃饭，他却客气地说道：“不行呀！你看都啥时候了，俺们是一起来的，要一起回去交差的！”
海涛只好作罢，忽又听他叹道：“明年是不能再来受这个洋罪了！钱是小事，别因为不认真犯了错儿！”
陈海涛抿嘴笑道：“英雄所见略同！我看中考阅卷这形势，高考阅卷也未必能得劲到哪里？”
李玉成笑道：“我问过二中几个参加高考阅卷的老师，他们去省城阅卷要正规一些，但数量也挺大，尤其是作文，根本没时间细读，只能大致给个分！不过，以后会改革的，要一篇作文几个人同时打分，取平均分的。”
海涛仰天叹道：“看来千里马被埋没不是不常有，而是常常有，只是目前还没有更好的方法！”
李玉成也点头笑道：“这么大的工作量，领导们只图省劲省钱又免责，哪能办得好？若给个十天半月的，好吃好住好恃俸着，就不会这个样了！”
海涛叹道：“那可要花太多的钱了！学生们岂不是又要被挨宰不成？所谓夜长梦多，还是速战速决的好！你当了领导也一样呀！”
两人立在楼道感叹一番，也算交流心得。待送走李玉成，看看天色已晚，海涛惦记着请王老师吃饭的事儿，望着西天红艳艳的晚霞，焦急地等待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