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大街上灯火通明。海涛在餐馆门口与影华分了手，他急匆匆地向学校赶去。
进得班来，自习课已上了将近一半。班内乱七八糟的没个秩序。他一屁股坐下来，回味着刚才的一幕，他便埋怨自己吃得太多，一定让影华心里笑话的。左键却伸过头来，神秘地悄声说道：“出大事了！我的陈大哥！”
海涛被他夸张的表情搞笑了，轻声问：“出啥大事了，这么紧张！”
“你猜都猜不到！”左键斜着眼左右张望，样子鬼鬼崇崇的。旁边几人都看着他，互相笑了笑，看他如何戏弄海涛。
“你倒是直说呀！唉，算了，我不问你了！”海涛意思到他在戏弄人，便不再追问。
“你真不想知道咱就不告诉你了！”他仍是不吐不咽地说。
海涛却不再理他。周围几人见无戏可看，便都做起作业来。班内仍是乱哄哄的。他掏出作业，静心去做。
“知道刘小姐吗？”左键却凑到他耳边不问自答，“她今晚没来上自习呀！”
“没上自习有啥大惊小怪的！”海涛不屑地说。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你猜她上哪儿去了？”左键颇会欲擒故纵，盯着他不放松。
海涛只是摇下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他如何戏说。
“嗯，这一点尤其要对你保密！”他又开始卖关子。海涛立即扭头做作业，还是让他主动说出来吧！
过了几分钟，左键果然又伸过头小心谨慎地说：“我告诉你，你老兄可不要外传呀！”
海涛被他的孩子气逗笑了，芝麻大的事儿都这样大惊小怪的！但还是忍住笑，严肃地说：“放心吧！如果不放心，你就烂在肚子里发酵吧！”
“好吧！我告诉你！”他终于拿定了主意，附到他耳朵边道，“她上医院打胎去了！”
海涛猛然打了一个激灵，随即否定道：“这不可能！你咋知道的？”
左键推了他一把，鄙夷地说：“你太OUT了！她这人呀！哼，用张爱玲的话来说，就是想趁早成名呀！”
海涛抬头朝前面一看，果然没见刘文艺，难道她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不成？他心有疑惑，却还是静心屏息，不再议论此事，开始处理作业。
自习过后，海涛在班中坐了一会儿，发现众人很极少有做作业的，都在神神秘秘地议论着什么。他便走出去，回到寝室里。几位室友也正热火朝天地议论此事。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是此类桃色事件，能在一瞬间传遍学校的角角落落。
海涛坐在床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左键的话看来并非捕风捉影，而是有些根据的。伟哥说阿兰在到处向人证明，刘文艺有好长时间没来那东西了。还有人亲眼看到她在卫生间里呕吐。这不是怀孕是什么？李玉成也曾听阿菊说过，她曾亲眼看到马老师骑车带着刘文艺去看病，便怀疑是去打胎；也有人打圆场，说刘文艺去看病，马老师顺路带她去的。
海涛对此似信非信，又觉关系不大，所以不去讨论，倒下头休息了。可是众人的议论并不因他的沉默而停下，反而谈兴正浓，大有不把此事搅成一潭浑水决不罢休之意。
伟哥历来出语不凡：“这些根据足以说明，刘小姐与老马绝非是还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而应该发展到了共产主义阶段。”
此话逗得众人哄笑起来。
伟哥便长叹道：“真是可惜！我以为她是个守身如玉的，竟是这等货色！干出如此丢人现眼的事儿，看来是我瞎了眼呀！”
“咋？你以为你看上的是个国色天香呀！”孟春光仿佛有感而发道，“张爱玲说过，做女人就得做个规矩的女人；规矩的女人偶尔放肆一下，便有寻常的坏女人想不到的好处可得！”
“室长的话有道理！不过，伟哥的心事咱们都清楚。有志者，事竟成！美女谁不想呀？”接这话的是李玉成，他坐在上铺上仿佛有些幸灾乐祸。
“说我以前有这种心思，我也不否认。不过，刘小姐也算不上美女，至少不算个贞女，我也彻底绝了这个念想！”伟哥戏谑着承认了自己的心思，却将刘文艺一棒打入地狱。
“伟哥真有这意思，何不请人帮忙？”赵军立即献计道。
“得，我如果还有那心思就亲自动手了。谁都不用请的！”
“不，你这话就不对！现如今流行找媒人，你不请媒人，谁跟你那个呀？”孟春光看来擅长此道，很有经验地说，“咱不说别人，就说刘允道吧！他光想着再找一位，那边一离这边就成，但不找人帮忙，啥也弄不成的！”
海涛看看对面，刘允道今晚不在，怪不得孟春光熏他赖气。
“别说了！”伟哥像要生气了，“我才没那么贱呢！这让别人穿过的破鞋，我怕有脚气，才不去穿呢！”
“哪里有脚气？你如果真成了，才不枉做咱老班的嫡传弟子呀！”赵军的话引得众人好一阵大笑，海涛也不由笑了起来。
“唉，陈海涛，你咋这么老实，也不说话？”伟哥看大家老取笑自己，忙着转移目标。
“他呀！”孟春光接过来道，“他可不敢胡说——他正等着咱们老班给保大媒呢！”
海涛心口一惊，孟春光这话实在是侮辱和诽谤，但他仍是忍着没说话。他不知为何忍下了这些，想起傍晚与影华一起吃饭喝酒的事儿，他的心口像被针刺了一下痛起来。这种痛楚似有若无，像一只小虫钻进来，慢慢撕咬着，再慢慢向前蠕动着，痛又不很痛，却很是让人觉得难受。他想，难道他真的对影华有了几分感觉？但他仍是坚信，他若有二心便是对不起远在异乡的海玲。这是最令他看不起自己的地方——他决不能这样！
熄灯铃响了。众人谈兴渐弱。海涛却睡不着了。影华明媚而光彩的笑脸像夜空中的月亮一样在他眼前晃动着，她那凝结在眉端上的笑容始终传达着一种善意，她温婉而关切的话更让他倍感欣慰。这个自小生活在富裕之家的女孩子，不仅漂亮，而且知书达礼。她中专毕业，家境甚好，若要找一位城里人成家也是极容易的事。可是马老师为何要把她介绍给他呢？而她为何对他也是这般热情呢？这是最令他感慨而心动的一点。虽然马老师并没再提此事，但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他和影华已经走得越来越近了——这也许就是他没有据理反驳孟春光的奚落的真正原因。
夜很深了，寒风在窗外呼啸而过。海涛仍在翻来覆去。他满脑子的犹犹豫豫。他必须拒绝这些混乱的思绪。然而越是拒绝，心绪越是乱作一团。他是一个农家子弟，他要做一个自食其力的有志男儿，他不能拿婚姻当作命运的敲门砖，更不能依靠裙带关系铺设今后的道路，他必须通过个人的努力实现人生的价值。可是，他一旦选择了海玲，他今后只能是在农村教书，还上哪儿去创造更高更美的大好前程呢？
矛盾，像乱麻一样缠住了他。他似乎有种预感，他目前这种犹豫不决的心态早已是辜负了海玲。他不能再想这个事儿了，他必须睡觉。在黑暗中，他紧闭着酸痛的双眼，却没有一丝困意，头脑像炸了似的，他一刻也睡不下来。
已经有人起夜解手了。走廊里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他轻轻坐起来，披好上衣，穿上鞋子，拉开寝室的门，一股清冷的风扑面而来，灯光刺得他两眼发花。他眨眨眼睛，冒着寒气去卫生间小解，再回来躺下去，他似乎平静了许多。他决定不再想这些没用的东西，要好好休息，明天下午还要给刘洋补课呢！昨晚补课时刘姐曾说，刘洋周四可能去外婆家，让他不要再去了。可他认为，还是去看看的好，如果刘洋能早一点儿回来，还是可以补些知识的。既然拿人家的钱，不诚心做事就是不对。他如此计划着，心中坦然无事，不久便睡着了。
恍惚之中，有人一把拉他起来。他懒懒地坐起，一看天已大亮，同寝室的学生都不见了。拉他的人竟是影华。她看起来是着意打扮了一番，红嘴唇透着光彩，面上扑着香粉，白白的惹人怜爱，头发披肩，额前的刘海下眉毛更是弯得好看，一双明亮的眼睛更是夺人心魄。海涛正在惊异，她又一把拉着他，嗔怪道：“快，快一点！洋洋等你好久了，你还在睡呢！”
他来不及问她咋来的，急忙穿衣，不料他是光着屁股睡觉的，内裤是啥时间脱掉的呢？现在上哪儿找呀？而且小便憋了一夜，小兄弟像只胡萝卜yt的，这可咋办呀？
他只好磨磨叽叽地坐着不敢动弹，想着如何将她支走。影华却等不急了，上前伸手拉起他说道：“你咋这么肉！都几点了，还不快起来？”她这一拉还真带劲，竟然把他连人带被子都拽到地上。影华一眼瞥见他光着的屁股和那根胡萝卜，脸哗地红了，眉头倒竖，顺手给了他一巴掌，捂着脸气愤地转身跑了出去。
海涛没觉得痛，快速地摸到衣服穿上，便出门追她。可是，楼外尽是喧哗的学生，哪还有影华的身影？他只好松松地回到寝室里，却看到海玲正在帮他收拾着零乱的床铺……他后悔万分，心口一紧便醒了过来，原来是南柯一梦！（未完待续）